林槐在房間里享受了一段時間的充足睡眠, 直到第二天十點,他才拖拽著步伐走出了宿舍。
如今是工作的第三天,林槐依舊只打算接高端線快遞。他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時瘦子正回來拿第二趟快遞。林槐停住腳步, 黑沉沉的眼睛看著瘦子。
“喲?”瘦子察覺到林槐的目光,他早就看這個青年不順眼, 刻薄道,“有些人這么晚才起床。繃K嘖嘖,昨天晚上也是半夜才回來的吧, 到哪兒去浪去了?我告訴你, 這兒是快遞站, 可不是你充人上人的地方。以為自己是少爺?大學生?現在這年頭大學生不吃香啦,浪費這么多學費,也得跟咱們一起送快遞。今天這四十件快遞要是派不完,看站長怎么收拾你!
林槐沒說話。他長腿一伸坐在臺階上,眼睛定著瘦子的臉——在那汗涔涔的臉頰上,有幾枚粘有陰氣的墨跡,顯得格外顯眼。
那些墨跡像是被人用墨水筆畫上去的?煽丛诹只钡难劾, 卻帶著濃濃的陰氣。
不過林槐顯然沒興趣和這個npc計較。他的心已經飛到了精神病院和那個陰間論壇去。瘦子見他不理自己, 于是又陰陽怪氣道:“喲,前幾天看見你戴了個耳釘——寶石做的吧?看起來還挺貴的,今天怎么不戴?一個大男人, 還戴個耳釘。”
林槐:“我朋友買給我的, 嘻嘻,愛戴就戴, 關你屁事。”
林槐說著便走到了快遞間里,幾乎就在他走進去時,他便接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晚上八點, 到槐平路4號,至7樓,閉眼,步行至走廊最深處。期間聽見任何聲音都不得睜開眼。在聽見有人呼喚你的名字時,把快遞交給它。走回至樓梯間,方可睜開!
“聽起來很刺激啊!绷只毕。
第二條信息則是今天下午的。
“下午兩點,抵達群星美術館三樓蠟像館,將快遞放在唯一會眨眼的蠟像之下。在看見它后,無論看見什么,都不能眨眼。并在交予快遞后,直視著蠟像,直到退出蠟像館。”
一次也不能眨眼。
這兩份快遞看起來都很刺激。林槐想到能認識這樣富有創意的新朋友,就發自內心地充滿了喜悅。
林槐保存了這兩份任務,并覺得自己今天很難有去見楚天舒的功夫了。想到這里,他便充滿了遺憾。
他在快遞站找到兩個快遞便要出去,在騎著電動車離開后,林槐才想起自己沒換上工作服。他又回到快遞站,卻疑惑地看見瘦子的電瓶車還停在樓下。
林槐上樓時正撞見瘦子正從樓上下來。他看起來有些慌張,兩人狹路相逢時,瘦子的神情里多出點不自在來,惡狠狠地盯著探尋的林槐道:“看什么看?”
“哦,我看見你沒走,還以為你死了呢!绷只闭嬲\回答道。
瘦子:……
瘦子明顯被這一句真誠的關心給陰陽到了。林槐對此有些傷心。不過當他看見自己的房間后,便立刻明白了瘦子方才在樓上的原因。
他的房間門是關著的,里面卻依舊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林槐從窗戶往外看,發現自己的窗戶正好是對著自己電瓶車回來的方向的。
敢情那個瘦子居然趁他走后留下、偷偷翻他的寶石耳釘藏在哪兒了。
敢來劫他的財,這個瘦子還真是有點勇氣可嘉。
林槐倒不在乎錢這種身外之物,不過他倒是很敬佩這個瘦子居然敢翻他的衣柜的勇氣。
林槐從樓上下來時,那名瘦子正在那里故作若無其事般地將貨物從推車上搬到電瓶車上。
“以后想要錢直說。”林槐瞟了他一眼道,“我的冥幣有的是!
他轉身要走,一枚快遞卻向著他的腦袋飛了過來。
林槐偏了偏頭,那枚快遞就bia激一聲,掉在了他眼前的地上。
“喲,不好意思,卸貨時手滑!蹦鞘葑庸室獾溃皫兔炱饋,謝謝大學生啊!
他看著林槐,眼里顯然都是想要作弄他的惡意。林槐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枚快遞,忽然笑了笑,然后……
“你這樣做,這枚快遞可會很不高興的啊。”他說,“不過看起來你也不在乎,既然這樣,那就……”
“讓它再不高興一點。”
說著,他突然抬腳,將它放在快遞上,不輕不重地碾了幾下!
林槐能明顯感覺到腳下如史萊姆般的柔軟。根據鬼瞳,他能看見其中的快遞是一只鬼手。那只鬼手在抽搐,于是他的表情更高興了。
“希望你能準時把這份快遞送達!绷只睂λα诵Φ,“順便,我是和你不一樣,我送夜班線,你送日班線。我高端,你低端,如果你覺得不甘心的話——”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道:“你可以告訴老板,讓我們交換交換工作!
“你。 笔葑哟篌@,“你把快遞弄……”
林槐懶得和他爭辯。他吹著口哨,騎著電瓶車離開了。
在下午一點半時林槐抵達了那家群星美術館。這是一家很破舊的美術館,即使站在外面,林槐都能感覺到這里即將拆遷。
美術館里沒有什么人,到處都有著不經良好清潔的灰塵。門衛室里的老頭看他來了,無精打采地道:“進去吧進去,不收門票。”
林槐于是拿著快遞進去。
美術館一樓有一些活動教室,二樓和三樓則是展館。林槐沒直接上三樓。他先在一樓轉了一圈。幾乎所有的畫室都是關閉著的,只有最里面的一個畫室亮著光。
林槐于是走向最里面的一個畫室。出乎他的預料,畫室里居然坐著幾十個學生。學生們背對著林槐,面向黑板,似乎在繪畫著什么。
從這個角度林槐很難看見他們究竟在畫什么。他看向最近的一幅畫,上面出現的好像是一個人形。卻怎么看都像是……
一個身體被解剖開的老人!
而那個老人……則長著之前的門衛的臉!
眼見著已經一點四十五了,林槐思考了一會兒,隨即轉身,向樓上走去。
他走了兩步,便停下了。
在他的身后,那些學生們此刻都轉過了頭,帶著詭異的笑容,凝視著他的背影!
而此刻,林槐也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臉頰兩邊。
接著,他一用力,把自己的腦袋轉了過來。
林槐:“嗨~”
學生們:……
學生們默默地又把頭轉了回去。原本位于墻壁上的畫像,也將盯向林槐的眼默默地轉了回去。
美術館的三樓是蠟像館,二樓則是扔著各種各樣的畫作的畫廊。
林槐趕著時間,決定少點套路多點真誠。面對這群形態各異,卻都死死地盯著他的畫像。林槐掏出了自己包裹里的四美圖,并讓他們和它們對著盯。
林槐明顯感覺到當一身血氣的周盈和蘭湘出來后,所有的畫作都抽搐了一下。
“和他們好好相處!绷只倍冢皠e把它們弄壞了。”
四只鬼物于是露出了和諧的笑容。蘭湘則道:“還是我長得比較漂亮,你看,他們都畫得好丑!
梅影在她身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林槐放任自己的花樣女子(除了周盈)團體與二樓的鬼物們互相傷害,獨自去了三樓。在踏上三樓的瞬間,他便感到強烈的涼意襲來。
三樓的確是一個蠟像館。然而讓人恐懼的并非是所有的蠟像都栩栩如生,而是它們臉上的神情——或是扭曲,或是驚悚,都像是在生前遭受了極度的恐懼。
被這樣一群蠟像注視著,仿佛正在遭受精神污染。林槐于是在進去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并從包里掏出了一卷透明膠,把自己的眼皮粘了起來。
雖然林槐對于自己的肌□□有很強的控制能力,不過他還是決定這樣做,以示對于鬼物們的尊重。
他手里握著快遞,一個個地看過去。那些蠟像們直直地看著前方,眼睛全是大睜著的,每雙眼里都滿是血絲。林槐首先對上的是一個女孩的臉。那個女孩全身被包裹在蠟中,用力瞪著雙眼,紅紅的眼中滿是因痛苦而沁出的淚水。
簡直就像是……這些蠟像還活著一樣!
他們還活著,只是被禁錮在這里,無法眨眼;蛟S他們也曾經將快遞送到這個蠟像館里,可當他們眨眼的瞬間,他們已經成為了新的蠟像。
所有的游戲者都會得出這樣一個正確但恐怖的結論。因此,一張張看過這樣的臉,與他們對視、并在對視的過程中不敢眨眼、唯恐他們在自己眨眼后眨眼算得上是一種恐怖的折磨。尤其是他們的表情還是那樣的可怖,簡直就像是……
他們所瞪視的“人”始終就在林槐背后一樣!
林槐維持著全程不眨眼,始終分泌淚水來蒙蔽自己干澀的眼睛。他饒有興趣地欣賞著這些蠟像恐怖的神情,不僅完全不受影響,還自得其樂。終于,他在這個館藏的深處,看到了一尊奇異的蠟像。
那尊蠟像全身上下沒有皮膚,像是被剝除了皮膚的人體,只是裹著一層薄薄的蠟。在看見它的瞬間,林槐就知道,它是自己要找的蠟像!
林槐最初的眸光落在那枚蠟像的腳底。終于,他緩緩抬起眼來,看向了蠟像的臉。
他看見那個恐怖的、幾乎沒有完整的皮膚的筋肉人正咧著嘴看著他,對他露出怨毒的笑容!
林槐與筋肉人對視。他沒有眨眼,筋肉人沒有。那一刻林槐忽然明白這就是一場博弈——他們都在賭誰先眨眼,都在判斷對方眨眼的時間。
林槐悟了。
他于是咬住快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雙手扒拉住了筋肉人滑滑膩膩的眼皮。
并在對方驚愕的神情中,用力拉著對方的眼皮向下。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寫到這里時我很害怕!
然后我就把“血肉模糊的人形”幾個字
改成了“筋肉人”
然后就感覺自己不那么害怕了感謝在2021-04-01 21:02:40~2021-04-02 00:3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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