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顧小言撿最后一張紙片的時候,一個粉色的拖鞋踩在了那張紙片上。
顧小言仰頭,看到了顧母充滿怒容的臉。
“你還敢撿它?”顧母一把奪過了顧小言手里的紙片,直接把它們扔出了窗外。
顧小言心中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開。甚至身子不受控制的想跟著那些紙片飛出去。不過他才剛剛起身,就被喻清按住了肩膀,整個人被按在了地上。
“你這是?”穆遠之微微皺了下眉,有些不解。
喻清倒是表情淡淡,抬手把顧小言定在遠處,這才嘆了口氣說:“他只能在明天因割腕而死!
如果不是按生死薄上的記錄死去,他就勾不了魂,勾不了魂,顧小言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
穆遠之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怎么?覺得我殘忍?”喻清見穆遠之不說話,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爽,“我也是按規矩辦事。”
穆遠之聞言搖了搖頭,看著被顧母一下推倒在地的顧小言說:“我只是有些想不通,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按幻境里來看,顧母顧父最開始都不是這樣的,顧小言分明總有一個美好幸福的家庭。
為什么,忽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你活在陽光里,總得允許這世上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庇髑鍥]忍住又嘆了口氣,看著籠罩在顧小言和顧母身上的怨氣,低聲說道:“他們身上的怨氣太多了,變成這樣并不奇怪。”
沒人知道怨氣究竟從哪里來,也沒人知道該怎么解決。
他們只知道,所有被怨氣污染的人,都會變得不可理喻,被怨氣污染的鬼,也會化為厲鬼。
“如果冥主在就好了。”喻清嘀咕了一句后,沒在多說什么。
顧母瘋了一會也累了,滿目狼藉的臥室恢復了寂靜,可顧小言依舊呆呆地坐在原地。
窗外的月亮不知什么時候升了起來,又到了萬籟俱寂的時候。
雖是盛夏,但夜里的風還帶著涼意,一陣寒風吹過,顧小言的指尖蜷了蜷。
他慢吞吞地上了床,扯過被子,將自己卷在里面。
“他,下輩子怎么樣?”穆遠之問道。
喻清雖然心里不是滋味,但畢竟做了幾千年的鬼,早已經看慣了生死。
他本來打算玩個游戲消磨下時間,聽到這話,默了默,指尖從游戲上移開,落到了生死薄上,“還行,平平安安,一世順遂。”
穆遠之點了點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夜的時間總過的很快,這一夜里顧小言做了許多斷斷續續的夢,有曾經幸福美好的畫面,也有后來壓抑窒息的畫面。
顧小言是被吵醒的。
天才剛亮,家里就傳來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還夾著一些爭吵的聲音。
顧小言昨晚哭到大半夜才睡著,今天早上醒的時候,眼睛腫得和核桃一樣,差點沒睜開。
他看著自己臥室的地面,又想起了那個被撕毀的畫冊,忍不住抿了抿唇。
外面的爭吵聲越發激烈,顧小言隱隱聽到了些「離婚」「瘋子」等字眼。又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顧小言心跟著驚了一下。
他怕父母出什么事,剛把房門打開了個縫,又聽到顧母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是過錯方,我肯定會要求你凈身出戶,顧小言你帶走,我看見他就會想起你,讓人惡心!
“你是不是有。俊鳖櫶玫穆曇舯容^低沉,隱隱壓著怒意,“我什么時候出軌了?”
“證據都擺在面前了,你還狡辯?”顧母冷笑了一聲,“總之,顧小言你帶走。我不想看到你們這姓顧的窩囊廢。”
爭吵又一次激烈了起來,顧小言站在門后,聽著他們的話,露出了個笑。
他昨天哭得太久,現在已經哭不出來了。
“原來,我真的沒有存在的意義啊!鳖櫺⊙匝鲱^,努力把那為數不多的眼淚憋了回去。
一旁,喻清看著旁邊的倒計時,十分無情地說:“還有一個小時,準備勾魂。”
顧小言走到了書桌前拿出了個本子,他握著筆,盯著空白的紙業沉默了許久,又把筆放了下。
沒人在意他,寫遺書又有什么用呢?
顧小言笑著哭了出來,從枕頭下摸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水果刀,朝著自己的手腕狠狠一劃。
鮮血噴出,染紅了大半個床單。
第17章
喻清看過的生死不在少數,但眼前這畫面,還是讓他難受了一下。
一個小時的時間放在平日并不算長,可放在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對顧小言來說都是煎熬。
他忍不住別過了頭,卻是忽然覺得肩膀一重,偏頭時,嘴里被塞了顆糖。
“你……”喻清被奶糖的味道糊了一嘴,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他聲音卡了卡,移開了視線,“你哪來的糖?”
“之前看你一直盯著別人的糖,就順手買了些。”穆遠之說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道:“昨天不是挺冷酷無情的?今天怎么多愁善感了?”
喻清嚼了一下糖,又把它頂到了一旁,半邊臉頰鼓起了起來,“誰多愁善感了!我只是同情心泛濫而已。”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死了沒app上的倒計時只剩下了最后十秒,幾個呼吸以后,喻清拿起了勾魂鎖朝著顧小言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