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澤靜靜注視著直播光屏。
通訊器里,孟蘭洲的聲音拔高了幾度:“不是你?那是誰?這股子欠揍毒嘴的勁兒,總不能是西蒙本人?”
“人死不能復生。”聞澤的聲音依舊平淡。
孟蘭洲哀嚎:“你怎么還能無動于衷啊,我都好奇死了!你說這人是不是也認識西蒙?話說,有時候我總感覺西蒙還活……”
“孟蘭洲!甭劃衫淅浯驍,“你在試探我?”
對面像是噎了一會兒,訕訕回答:“殿下多心了,我就是,忽然懷念從前!
“想知道是誰,派人盯著休息區!甭劃烧J真建議。
“嗐,嗐,我就是好奇好奇,哪能往您眼皮底下伸手呢,不得被您給這爪子剁了;仡^您老發發善心,透露幾句,滿足一下我這顆好奇心我就感恩戴德啦!”孟蘭洲嬉皮笑臉混了過去。
聞澤垂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十一年前,調查首都蟲襲案的專案組找到了證據,證明高等蟲族襲擊皇宮事件其實是人為操縱,所有的線索紛紛指向當時皇室之下第一大貴族——林德家族。
林德是老牌貴族、科研世家,掌控著生物科學領域的頂尖技術,斄栈屎笫抢狭值鹿舻呐畠,她的兄長繼承了林德家族,兄妹二人都是生物科學領域的專家。
瑪琳的兄長有一位獨子,西蒙·林德。他是林德家族未來的繼承者,是皇子和公主們的表兄,也是聞澤親密的好友。
林德謀逆案爆發之后,帝國軍、政方所有巨頭達成了驚人的一致,他們出動全部力量,在短短三周之內就將林德家族這只龐然巨獸從帝國版圖上拔起。
事發時聞澤只有十七歲,身上還有少年人的天真和熱血。他不相信外祖父家謀逆,找皇帝大鬧一場,差點被廢了太子之位。
很快,在瑪琳皇后的幫助下,林德家族的秘密據點一個接一個被端,主要人員紛紛落網。
漏了一個西蒙。
雖然聞澤不承認,但所有人都認定是太子幫助自己的好朋友逃走。
只可惜,西蒙并沒有一直躲藏下去,在林德家族被執行死刑的那天,他駕駛頂級機甲,一個人沖擊了軍方刑場。
那臺機甲面對著整個軍團,隨性地揚起左手前三根手指,斜著畫了半道弧。
“一起上!彼f。
一打一萬,死得非常慘烈,破碎的機體上面只余下氣化后殘留的少量基因組織,鑒定結果顯示,它們屬于西蒙·林德。
在那之后,帝國停止了搜捕西蒙的行動。
*
通訊器發出刺耳的聲音,將聞澤從過往喚回了當下。
瑪琳皇后。
通訊連接之后,瑪琳皇后沖著自己的兒子咆哮:“你怎么可以擅自宣戰?!你怎么可以代表帝國?!”
聞澤雙眸幽冷,唇角勾起笑容,語氣和往常一樣和煦平淡:“我怎么不可以!
對面傳來了通訊器粉碎的聲音。
他笑了下,抬眸,望向屏幕上一對九的戰斗。
*
首都學院的機甲們已經完全喪失了斗志。
他們的實力的確要比綠林學院那邊強很多,但再強也強不過覃飛沿去,要是對上覃飛沿,他們的下場不會比那九位綠林學員好多少。
而覃飛沿,被面前這位大佬摁在地上反復摩擦。
九位首都學院的學員只希望這位大佬待會兒不要壓著自己,問一些過于羞恥的問題。
像什么“你希望我的槍打你哪里”這種,實在是……咳咳咳!
九位學員糾糾結結地包抄上去,一個比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
云悠悠:“……”
這些人機通連指數在50%左右的學員們,在她看來就像是一群行動非常不靈活的木頭人。
他們的動作卡頓得厲害,堪比她的老舊二手光腦,好像隨時會死機。
她并沒有欺負他們。
覃飛沿做的那種事情非常沒品,云悠悠看不上。
她很正經地和這九臺機甲對戰,閃避它們的攻擊,然后尋找機會接近它們,往它們的腦袋上面噴射染色劑。
很簡單,就像在給柵欄刷綠漆似的。
很快,首都學院九臺機甲的腦袋綠得整整齊齊。
它們如蒙大赦,快樂地向云悠悠行了機甲禮,然后列著隊,昂首挺胸走向休息區。
就差來一首凱旋之歌。
“綠林學院,獲勝!”
“歐——”
懸著半顆心的綠林學員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輸贏無所謂,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一張張綠臉笑得無比憨厚,“贏了也沒什么值得驕傲的。首都學院的校友,承讓承讓啦!”
云悠悠一聽到比賽結束的消息,立刻轉頭奔向準備艙。
11:23了,時間緊迫!
“哎,哎?那個誰!休息區在這一邊!請在休息區等待頒獎……”主持人揪著胸前的微型擴音器往臺上追,“等一下!等一下!”
巨大的合金怪物充耳不聞,兩只機械腿前后一蕩,靈巧地跳進通往準備艙的通道,一個急速飄移,消失在通道后方。
“吱——”
準備艙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云悠悠順著金屬搭橋離開機甲,沿來路穿過一道道合金環門,跑到了外面。
沒時間了,得趕緊找張三揚。
駕駛機甲的時候有合金傳感戰斗服為身體提供動力源,作戰再久也不會感到疲倦,出來沒跑幾步,倒是耗盡了她的體力,讓她氣喘吁吁,扶著腿站不直身體。
她蹭到路邊,倚著人造假樹緩口氣。
道路上出現了許多奔跑的綠林學院學員,他們從賽場方向來,奔向準備艙。
“這是從哪里找來的外援,太酷了!”一名學員把胳膊揮上頭頂。
“肯定是特戰隊那邊的,啊啊啊不知道能不能和大佬說上幾句話,好期待啊!”
“快快快,到前邊兒迎接大佬!”
誰也沒有注意到路邊大喘氣的柔弱女孩。
云悠悠有氣無力地伸出手,抓住一個從她身邊經過的女學員。
“請問,你有沒有看見張三揚導師?”
女學員眼睛盯著準備艙的方向,手指了指東邊,隨口回答:“張師早些時候去首都學院那邊吵架了,現在應該正在趕回來!
“好的,謝謝!”云悠悠松開了女學員的衣袖。
女學員沒回頭,揮揮手,小跑著追向前面,就怕錯過了瞻仰外援大佬的機會。
云悠悠平了平呼吸,感覺發悶的胸腔稍微有所好轉,立刻向前方趕去。
“滴!滴滴!”
侍衛長楊誠發來了通訊。
云悠悠看了一眼時間,11:35。
她一邊小跑,一邊回話:“很抱歉,可不可以再給我十幾分鐘時間?我很快就回來。”
“不可以!睏钫\的聲音像電子音一樣冰冷無情,“有人去接你了,請迅速按原路返回!
云悠悠抿了下唇,果斷關閉通訊和光腦以防被定位,然后飛快地跑向首都學院的方向。
一定要在被逮住之前找到張三揚啊。
聞澤的親衛迅速有素,云悠悠很快就在人群中發現了幾道獵豹般的身影,他們的目光像鷹,在學員們中間逡巡。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低著頭穿過人群,閃進一條顯示通往首都學院準備艙的綠蔭小通道,提起一口氣開始狂奔。
轉過兩道彎,遠遠看見一個身穿立領正裝的男人大步走來,他走得急,呼呼帶風。
寬額頭,碧綠的眼睛,下巴蓄著一撮山羊小胡須。
正是外號“山羊”的張三揚!
云悠悠激動得微微顫抖,她迎上去堵住了他:“……你好,你好啊。”
張三揚匆匆瞥了她一眼:“同學,有事嗎?”
一邊說一邊繞過她繼續向前走。
“我……”云悠悠感覺自己的心跳堵住了嗓子眼,她緩了緩,追在張三揚身邊,急急告訴他,“我是林思明哥哥的女朋友,四年前,我們見過一面!
張三揚停下腳步。
寬闊的額頭下,那雙綠色大眼睛微微迷茫,露出回憶的神色。
他緩聲重復:“林思明……哦……想起來了,綠林大學,生物科技那個?”
“對對對!”云悠悠的胸腔里涌起了熱流,一時又悲又喜,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張三揚,從這位故友的身上感受和哥哥有關的一切。
“哦……”張三揚下巴上的山羊胡須動了動,“啊,在這里碰到你,很巧啊,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云悠悠:“?”
這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你……您,知道哥哥的事情嗎?”她攥住了自己的手指。
張三揚看了她一下:“啊,我聽說了,三年前他為綠林捐軀。抱歉,我感到十分遺憾。你……遇到困難了嗎?我老婆最近懷孕,可能無法提供資金幫助……”
云悠悠錯愕,趕緊打斷了他:“不不不,我不是找您借錢。您是哥哥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告訴過您什么事情?在他最后那段日子里!
面對哥哥的故友,她不知不覺用上了敬稱。
張三揚的表情比她更錯愕。
他抿了抿唇,斟酌著開口:“沒有。其實我和林思明一點都不熟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云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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