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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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臨月是在晚上看新聞才知道這幾天黑山發生的大事,外面那些人的斗爭從未停止。
她那會兒剛睡醒沒多久,還是有人敲門才讓她清醒了些。今天送東西的人不是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而是一個男人,她似乎在江湛身邊見過。
是不是意味著事情快要結束了?
她渾渾噩噩吃了點東西,傍晚那會兒就坐在陽臺上發呆。桌上有各種藥,分門別類地放在一起。
送藥那人還說了好多,她也沒仔細聽。大概覺得她不說話的樣子不好惹,于是完成江湛的交待就迫不及待退下了。
還有不到一周開學,面對即將開始的考試,她沒有半分復習的心思。她心里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即使江湛現在不同意她離開,但她要是現在就放棄,那才是自作自受。
天黑得差不多了,這小區外面的街熱鬧得不得了,但里面出奇安靜,她從陽臺上走回客廳。
打開電視,毫不猶豫地調到新聞頻道,她一邊燒水拿藥,一邊看著新聞。
早上砂石場重大斗毆事件,人員傷亡不少,好在最先帶頭的蕭某已經被抓獲。還有錢永云被帶走時的畫面,新聞里只簡單說了一句涉嫌行賄,洗錢,好歹沒露臉,給她留了最后的面子。
錢永云她只見過那么一兩次,但她旁邊的董家駿她不可能認錯。還有程禹也在,所以江湛呢?他參與了多少?他不會出鏡的。
錢川的尸體被找到,法醫初步鑒定結果為死于幫派內亂,仍需等待進一步結果公示。
她一條條數著,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江湛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她差點兒連水杯也端不穩,有些局促地拿起遙控器。江湛只當沒看見這欲蓋彌彰的樣兒,在她身邊坐下。
“你拿藥當水喝?”他看了眼杯子里純黑的液體,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臨月一瞬間往后躲了躲:“啊?”
江湛重重地放下已經變得有些涼的杯子,指著桌上的藥品包裝袋:“四袋,倒是不怕喝多了中毒。”
還是不同包裝的藥,真是腦子哭傻了。
臨月手忙腳亂:“那我重新泡。”
江湛大剌剌往后一靠,看著她說:“沒燒了,不想喝就不喝。”
送藥的是他,不讓喝的也是他,臨月心思本就不在這里,更怕到招惹這陰晴不定的人。
“我下周開學,我想明天就回去,”鑒于昨晚說要離開產生的不愉快,她瞅著江湛的臉色,還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上學期錯過了考試,所以提前幾天回去復習!
生怕他不同意一樣,江湛最不喜她這做派:“你怕什么?怕我不同意?”
明知故問,但這話臨月不敢說,這次理由正當,他應該不會不同意。
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失神,江湛都看在眼里,他按下心中煩躁:“要回去可以,讓人跟著。”
臨月想也沒想就要拒絕:“不行。”
要不是這么斬釘截鐵,江湛真以為她病得不輕,他扯了扯嘴角:“這事沒商量,你以后上學都得有人跟著。”
臨月只覺得他是個瘋子,她激動地站了起來,手緊握成拳:“你憑什么監視我?我為什么不能有正常的生活?你要是怕我做出什么對你不利的事情,要么一輩子把我關在這里,要么就殺了我……”
江湛沉聲呵斥:“江臨月!”
臨月知他又要發火,但這件事情她絕不退讓:“昨天是我情緒不好,如果說了什么不好的話,我道歉?墒俏乙蚕朊靼琢,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我不想要,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最好也沒有人認識我,能讓我安安靜靜一個人生活就好!
平心而論,她覺得這個要求一點兒也不過分。
江湛聽著聽著就皺了眉,這哪像是個年輕女學生,她看起來下一秒就能剪了頭發出家去。
“你想要清靜,怎么個清靜法?”
臨月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情緒平穩一些:“我不想要任何人干涉我的生活!
我不想像個工具一樣被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然而這話她憋在心里快二十年,第一次說出來還是對著江湛這種絕對自我的人,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會覺得江湛是個好商量的人么?
“你想清楚再說,你既是江家的人,就不可能讓你出去丟人現眼。”
對牛彈琴,臨月又氣又急。
“我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為什么不肯放過我?既然你總擔心我壞事,不如早點了結……”
江湛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頜:“你這張嘴這么能說會道,怎么會沒有價值呢?還是我太好說話了,才讓你這么無法無天?”
臨月感受到他的臉越來越近,她覺得窒息,拼命掙脫:“你放手,你個瘋子!”
江湛很少被人挑釁,偏偏還是個下不了重手的女人,就江臨月這身板,他要真和她計較,把人弄得奄奄一息就不好玩了。他不答話,倒是微微加重了手上力度。
見江湛根本不搭理她,臨月情急之下一口咬上他的手,那虎口近在咫尺,她用了幾乎十成的力。
江湛終于松了手,而江臨月被摔在了沙發上,并沒有等到想象中的狂風暴雨。她撐著手看向他,此刻江湛俯視的角度壓迫感十足,可她竟然一點也不懼怕。
“我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你,用在你身上最多也就掙扎兩下,這多沒意思。你最好也不要想著尋死,死很容易,你讓我不痛快,我還真樂意陪你玩玩。”
“玩玩”二字意味深長,她腦海中瞬間涌現出各種折磨人的刑罰。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是最喜歡趕盡殺絕,現在我身邊所有人都不在了,為什么又獨留我一個……”
江湛只覺得昨晚和她講的那些話她根本沒聽進去,且她大概也不想聽,既然這樣,那就沒必要多費口舌了。
他側頭看了一眼還在播放的電視:“你看見新聞了,我也不瞞你,那些人作死,做事漏洞百出,他們不配活著!
臨月覺得他的邏輯太可怕,他竟然這么草率評判一個人。
“你沒有一點感情嗎?就算錢家的人都沒安好心,那董家駿呢?他把你當兄弟,對你那么真心,你寧愿聯合董家陽也要整垮他是嗎?”
江湛還真想了想她的話,可他實在想不明白她是什么時候開始覺得董家駿這人有真心的。
“真心這玩意最不值錢了,他又蠢又作死,神仙也救不了,我順手讓事情提前而已!
董家駿遲早敗在董家陽手上,更何況還有錢永云這個軟肋,那死期更得提前了。
“所以你不會放過他的,還有董家陽,你們都是精于算計的人,總會爭個高低之分。”兩人根本不同頻,她不想摻和一點。
而江湛此刻才反應過來江臨月是在套他的話。
“你很聰明,怎么辦,你這么聰明,我更不舍得放你走了!
臨月心里又緊張起來,這人說變臉就變臉,她哪里是他的對手。
“哥哥,我可以不走,但能不能別讓我在同學面前標新立異,我不想成為他們關注的對象,如果他們知道我家里是這樣的情況,對你也不好是不是?”
硬話說完了又來軟的,這丫頭還真是能屈能伸。
可江湛明白,她哪里真能這么乖。
“你就不想讓人跟著是吧?”
臨月見他松口,趕緊點頭。這乖巧的樣子看的江湛心里發笑。
“可以,這段時間周末必須回家,沒事也不能出學校,還有,每天晚上給我打個電話!
直到此刻,江臨月終于反應過來為什么江湛要讓人跟著她。她以為是江湛生氣怕她逃走,但似乎更多是因為她很可能被仇家盯上。
她有些不自在,可這并不是她的原因,是江家的事情,和她無關。
見女孩兒出神,江湛不由打斷:“聽明白了沒有?”
“知道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