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口第一句,單巧云便穩占上風。她主動提及盛秋雨,意味著她清楚二人的關系。
幾乎是瞬間,應許想到那聲語音里的小雨,后背發寒。
那真的是偶然遇見嗎?又或者是故意為之?
而程筠甚至連程菲都無法處理,更不可能幫助應許。
風聲凜冽,應許裸露的手心格外的冷。
青竹現在還在車里,去給她披件外套吧。
單巧云的語氣格外無奈,像是母親面對青春期難以管教的女兒,頗為頭痛。
應許深深看了一眼beta,起身,往車的方向走。
耳邊,仿若還殘留著單巧云的規勸。
在遇見許應前,青竹的情緒一直格外低落,她是幫她重新找到快樂的人。
但應許,你也不差。你要知道,青竹或許也動搖過。
但她需要你。
車門被打開了。
冷風灌入,女人闔著眼,盡管疲倦早已席卷全身,可真正入睡時,顧青竹卻依舊睡得不安穩,眉頭皺起,看起來有種格外的可憐感。
應許拿起座位上的外套,那顯然是單巧云先前放好的。
她撐開外套,放輕動作,剛要披到女人身上,可只是剛垂下首,卻聽見女人近乎呢喃的叫了一聲
小許。
或許是聽見程筠也這樣叫過她,應許動作一怔,下意識還以為顧青竹是在叫自己。
但只是一瞬的愣神里,顧青竹再次開口,她劇烈喘息著,像是突然感到了窒息感,無法呼吸,連帶著聲音也一頓一頓,宛若壞掉的留聲機。
縱然如此,她依舊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許應
應許的視線,自她的臉,滑落于自己的手。
這是難得的獨處空間。
如果她就在這里
【警告!警告!】
【請宿主切勿產生傷害女主的想法!】
【警告!警告!此行為將嚴重違反系統準則】
*
蟬鳴聒噪。
顧青竹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做與夏天有關的夢。似乎自從遠離主城,過往的一切都變得格外模糊。
可她依舊記得與許應的第一次見面,那是一個格外漫長的夏天。
因為患有信息素排斥癥,顧青竹厭惡學校、厭惡身為alpha的父親,厭惡周遭的一切。
因此,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只待在家中,待在自己家的后院里。
仲夏正好,她坐在秋千上,粉色的短裙隨著威風擺動,腿上放著一本藍色的書,繪畫著一只羽翼未滿的鳥,兇狠盯著眼前的山谷。扉頁講述了它試圖飛越山谷、卻又因一場颶風,摔碎于山石之間的故事。
只是讀了個開頭,顧青竹的眉頭便不自覺皺起。似乎是因為情緒的驟然變化,連帶眼前耳邊的一切都變得格外模糊,像是故意與她對抗一般。
陽光太過滾燙、書是她最討厭的紫色、裙擺也有些過長,為什么只是走幾步就會將她絆倒?
顧青竹跳下秋千,膝蓋傳來熟悉的疼痛,她隨手一抹,腥氣蔓延在鼻尖。
一切都是那樣的寡淡無味,讓人厭煩。
不知什么時候,她才站了起來,略略抬起臉,看向秋千。
日光被分割成無數塊,散落在純白的高架上。它曾經遠比現在漂亮,長繩上覆滿了紫藤蘭,華美異常?稍诮浻尚蘅樅,它變得平平無奇,只剩下繩索與一塊木板。
真沒有意思,顧青竹看著繩索。
為什么掛在上面的只能是繩子?而非別的東西?譬如一本書、一條裙子、一只
一只什么?
顧青竹突然有些想不起來,但這個念頭驟然開拓了她的思緒。
她費了一番力氣找到剪刀,偌大的花園之中,卻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把適合她夠到高架的椅子。
顧青竹爬了上去,伸出剪刀,毫無猶豫的將繩索剪斷。
一聲巨響,木板掉落,而后,一圈一圈、就像記憶中曾目睹的那樣,她纏緊繩索。
白皙的臉陷在粗糙的繩索上,顧青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
她居然將自己吊在了秋千上!一個多么了不起的成就,母親應該為她感到自豪!!!
興奮感讓顧青竹睜大了眼,她指尖顫抖,尖叫一聲
要飛啦。。。。!
但想象中的快樂并沒有到來。
不知何時,有一雙手搶在那之前抱緊了她的腰,強行將她拽了下去。
神暈目眩里,顧青竹抬起頭,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憤怒開口:滾!滾
少女卻絲毫不為她的情緒而觸動。
她遠比顧青竹高太多,垂著頭,遮擋著樹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