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愿意配合。
應許耐心等待著熟悉的否認聲。
可一秒、兩秒直到半分鐘過去,耳麥里,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昏沉混沌的海水中,她的眼前彌蒙一片,只能看見對準自己的機器右上角,閃爍著細微的紅光。
應許記不清時間,只知道這已經遠遠超過了,原計劃里的一分鐘拍攝。
漫長的死寂中,只有呼吸與心跳,是空白世界唯一的聲音。
當時間超過閾值,抵達生理極限,應許突然掙扎起來。
在這一刻,她像個不會游泳的普通人,渴望氧氣的同時,不受控制的恐懼起溺水。
可捆綁在她腿部的石頭,卻毫不留情的一點點拖拽著她,向下沉落。
越來越多水涌入她的胸肺,像是這具身體本身就是盛水的容器。
應許閉上眼的下一秒,岸上,終于有人抖著聲音,恐懼道:是不是,太久了?
不會出事吧?
應許?應許?能聽見嗎?
岸上的人方才如夢初醒一般,將應許從水中救出。
上岸時,應許發絲貼著脖頸,幾乎是重見天日的下一秒,她開始劇烈咳嗽,吐出不少水。
似乎是掙扎時意外觸碰到了礁石,她的腿部出現細密的劃痕,流出血液,鮮紅一片。
有風吹過,alpha身體肉眼可見的發起抖來。
易寧一通通訊的時間,便見應許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好,當即錯愕在原地。
她探手,觸碰應許的額頭,如所想一樣,灼熱一片。
直到此時,陳雁方才開口:今天辛苦了,明天休息一天吧。
應許垂眼應聲,在陳雁背身的下一秒,她起身,走向夏青。
女人臉上殘留著后怕,在應許走近后,那些后怕又變成了驚懼
如果應許真的在水下出事,誰會擔責,誰能擔責?
又不是我害得你!她終于開口,聲音帶著抖,我叫停了,導演沒聽而已。
應許耳邊朦朧一片,隨手擦拭過眼睫上的水,平靜道:這場戲是我進組前一天,你認為適配角色人設,提議添加的。
那又怎么樣?夏青故作鎮定。
讓宋翡來見我,又或者,我讓顧青竹聯系她。
應許看著夏青變換的臉色,想起初見alpha時眼前跳出的那句【宋翡情人】。
她意識到這是個陷阱,但由于不懂敵意來源,耐心等待,想了解對方的目的。
直到當下,應許才想起來,對像宋翡這樣的人來說,恨不需要原因,她對宋翡,就像整個《沉落》劇組對夏青一樣,只是個玩具。
在那之前,我希望看見你落水九次的視頻。
應許不得不承認,無論自己對顧青竹的感觀如何,omega都確切影響了她的情緒與心性。
我是個很善良的人。應許學夏青的語氣,漫不經心道,不需要一次性跳完,可以分三天。如果三天后我的經紀人沒有收到視頻,我會把所有經歷發上網絡,由公眾評定。
不用想,夏青都能想到屆時的情景。
她粉絲遠沒有顧青竹多,更沒有那樣的實績,等待她的,只會是被所有合作商放棄。
夏青臉色煞白,辯解道:不是我想這么做的
應許溫柔一笑:大家都是這么說的,我知道。
她也一樣。
第44章
下機前, 應許收到駱珠發來的幾張溝通記錄。
圖片里,beta態度難得強硬,聲稱如若劇組再出現類似情況,將立即終止合作。
工作人員自然也十分配合的說好。
應許沒有第一時間回復, 倦怠的垂下眼。
或許是下水的次數太多, 整具身體的感知都變得格外遲鈍, 像是高燒未愈。
但當她觸碰額頭時, 卻并沒有印象中的滾燙溫度。
照鏡子,除去臉色相較過往稍稍緋紅一些外, 也沒有區別。
直到駱珠留言:【如果你不愿意, 毀約也沒有關系!
應許這才抬手,發送一行字:【為什么態度這么強硬?】
接這部戲時, 駱珠態度格外固執,像是錯過這部戲, 應許的演藝生涯將抱憾終身。
到公館時, 應許才有時間去看她的回復。
【比起一部戲,我更希望我的藝人能健康】
應許學會了這個句式,決定等會說給顧青竹聽。
她按下門鈴, 已是三月開春,霜雪早已融化,金烏的光淋落樹叢,一派平和的溫馨光景。
越靠近這里,應許的頭痛似乎也得到緩解, 像是終于感到了安全感。
她想起上一次站在這里,還是為了迎接顧青竹為她準備的驚嚇。
但這次不會一樣了。
聽見腳步, 應許以為是顧青竹,臉上帶了幾分笑。
下一秒, 她對上了beta略顯慌張的目光。
落日熔金,照的滿室昏黃,宛若膠卷中的老舊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