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盛秋雨從病房出來時, 臉上的淚痕已經干了,顧青竹與她四目相對時,那雙眼里泛濫的卻不只有敵意,更有些許輕蔑的笑。
直到女人離開, 顧青竹依舊怔在原地。
盛秋雨為什么會笑?
見到應許后, 她怎么可能笑得出來?
是她突然知道了什么消息?又或者是她從誰那里獲得了什么利益?
仔細想想, 盛秋雨的突然出現本身就帶著可疑, 只是她先前太過忙碌,根本無瑕關注
顧青竹下意識用最陰暗的想法揣測盛秋雨, 無所不用其極, 卻又在冷靜下來后,被自己逐一否認。
無論盛秋雨為什么笑, omega都沒有加害應許的理由。不僅沒有,她甚至比絕大多數人都要上心應許。
越是清楚這一點, 越讓顧青竹在疲憊中感到惱怒。
先前, 這種惱怒源于對盛秋雨的憎恨,顧青竹增很對方分明清楚自己與應許的關系,卻還是要橫插一腳。
可如今, 這些惱怒的來源卻成了她自己。
如若不是她對應許的懷疑、追問,甚至是沖動下的瘋狂行為,應許不會給盛秋雨探望她的機會,不會躺在病床上,更不會
面臨失明的風險。
指節攥緊了花, 包裝紙被揉皺,顧青竹突然意識到, 這似乎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段輕松的時間了。
無論應許清醒后,如何看待她的所作所為, 她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二人間的關系也注定回不到過去。
更重要的是,在應許心中。
她們真的有過過去嗎?
*
門被推開時,應許仍在注視鏡中的自己。
兩張面孔重疊,見過許應后,應許才驚覺兩人究竟有多么相似。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顧青竹將應許視作兇手,卻從未對她下手的原因
大概在omega心中,傷害這張臉的主人,就像在傷害許應。
而對她滋生的感情,也不過舊情復燃。
面對熟悉的面孔,貼心的話語,移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想到這,應許唇角勾起,即使如此,神色也有散不去的陰郁。
她擦干手上的水,還沒走出房間,門外已經傳來顧青竹的聲音
應許?
應許腳步一頓。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聽見顧青竹這樣的聲音,發著抖,帶著些許不可置信。
我在這。沉寂片刻,她還是開口,不想讓顧青竹吸引來太多的人。
畢竟她現在這副樣子算不上好看。
窗外天清氣朗,暖風將紗簾吹的沙沙作響,是夏季再尋常不過的好天氣。
病房內空擋一片,只剩床頭的花瓶里插著一束向日葵。
顧青竹大腦發白,即使身后響起聲音,也被她誤解為幻聽。
直到腳步聲加重,女人開口叫她:青竹。
她終于抬頭看去,下一秒,呼吸驟停。
應許就站在不遠處,發絲上殘留著水滴,似乎是剛洗去了什么痕跡。右眼處的紗布已經被取下,眼球滯留其中,卻像被廢棄的零件,再也無法運轉。
四目相對時,左眼眼睫方才在靜謐中撲閃了一下,宛若振翼的蝴蝶,卻只剩下了一半軀殼。
分明除去一句青竹外,應許什么都沒說,也足夠讓顧青竹雙眼通紅:應許
她還想說更多,卻發不出絲毫聲音,脖頸像是被無形之手扼住。
時過境遷,顧青竹終于體會到應許曾體會到的窒息。
好一會,應許才意識到,這似乎就是顧青竹要說的全部。
這種緘默讓她格外熟悉,像是回到了曾經與顧青竹無話可說的日子,她思緒游離,目光最終還是落停在顧青竹臉上。
右眼失明后,左眼的視力也會受到影響。
應許看不清顧青竹此刻的模樣,模糊的視線反倒讓她心下安定許多。她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左眼:這里還看得見,很清晰。
所以,不用太責怪自己。應許溫聲說,青竹,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好?
好在哪里?
這是反諷嗎?
顧青竹身體顫抖,想質問應許,她清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可經過上次的事,她已經不敢問詢,生怕自己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做出沖動的事,甚至是
甚至是傷害到應許。
目光凝視在應許的右眼處,在察覺到alpha想要走近自己時,顧青竹第一次有了逃跑的想法。她恐懼與應許接觸,不清楚對方還會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