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竹不是第一次被問及這個問題,對陌生人時,她可以自然搪塞,甚至是撒謊。但面對向靈時,這兩種方法卻都不適用。
就在向靈神情一點點發生變化時,提示音驟然響起。
向靈正好看見了那條訊息,也是一怔:應許?
一瞬間,她心安定下來,認定網上的猜測都是謠言。
如若應許真的失明,怎么可能這樣自然的邀請顧青竹約會?
想到這,向靈也不打擾顧青竹,笑著離開了。
辦公室安靜下來,顧青竹卻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不清楚應許為什么會突然聯系自己。
是顧亦白說了什么嗎?
她思緒突然有些雜亂,好一會,才平復了情緒。
對話框刪刪減減,只編輯出三個字。
【有時間!
數分鐘后,應許依舊沒有回答。顧青竹以為這便是結束,正猶疑要不要再追問一句時,對話框卻驟然刷新。
【你還在忙嗎?】
【我想見你!
兩行字并不長,顧青竹看在眼中,卻靜默了許久。
換在先前,任何時候看見這句話,充斥在她心中的都一定是濃情蜜意。
可偏偏它出現在這個時候,在應許已經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現在。
顧青竹抿著唇,像是心臟驟然被攥緊,充斥在胸腔的只有酸澀的情緒。
指尖不知什么時候起移到了通訊的界面,最終,顧青竹還是輕觸按鍵。
數秒后,她聽見日思夜想的,應許的聲音。
青竹?還在忙嗎?
聲音如微風拂面,顧青竹下意識搖頭,才想起應許看不見:沒有。只是這里還有些事沒處理,還要一會才結束。你看好哪家餐廳了嗎?我讓小陸去訂。
應許說出了餐廳的名字,話題似乎就此結束,猶疑片刻,她還是問:你在公司嗎?
不是。
顧青竹清楚,自己應該說出所在的地方,好讓應許安心?舍t院總讓她回憶起太多不好的記憶,她不想讓應許也深陷其中。
青竹。應許遠比顧青竹想象中更聰慧,我是不是打擾你的私人行程了?如果你很忙,晚餐也不用勉強。
不是。顧青竹皺起眉,不解應許為什么會說出這樣官方的用詞,輕聲說,對你,我沒有私人行程。
她語氣無端低落起來:我只是覺得你不會喜歡這里。
應許自認沒有不喜歡的地方,向顧青竹索要了地址。
后者沒有拒絕。
收到訊息時,應許才知道顧青竹的遲疑來源于哪。那是一家地處郊區的醫院,幾次出入其中,應許的確很難對它有所好感。
顧青竹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是在接受心理治療嗎?
這是應許唯一想到的可能。
她隨手搜索,網上有關這座醫院的消息寥寥,應許看不出所以然,正思考要不要再次問詢顧青竹時,程月渡突然發來消息。
【我找到了幾分資料,或許可以解答你之前的問題!
【晚上有時間嗎?我想當面把它交給你!
應許瞬間意識到,這是她上次托程月渡尋找許家的資料,有了后續。
但為什么對方話語中只說資料,而不提及許應或許家?何況,一份資料而已,網上傳閱給她也是一樣的,為什么非要見面?
她下意識猜測了許多,最終還是一一打消。
或許,只是程月渡警惕心太強。
應許將一家咖啡廳的地址發給程月渡,它和餐廳距離不遠,和顧青竹吃完飯后,再去見程月渡,時間剛好來得及。
因為這突然的插曲,應許先前因為顧青竹在醫院而產生的無名焦慮也緩解不少。
就算omega真的出事,最該擔心她的,也是顧家的人,而非自己。
抵達醫院時,太陽即將落山,整座醫院被包裹在落日里,緋紅的格外刺眼。
偏偏踏入醫院后,入目卻是一片蒼茫的白,冷而肅靜,像是驟然進入了嚴寒的冬。
顧青竹正在醫院門口等她,見到她,似乎是想露出個笑,卻還是收斂了表情,靜靜為她引路。
等了很久嗎?應許下意識開口,顧青竹的回答很簡單:只是幾分鐘。
應許沒有懷疑,她也并不覺得顧青竹會刻意等待自己很長時間,只是問: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父親在這里住院。顧青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他幾年前因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這幾天,護工說,看見他的手指動過幾次,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父母似乎一直是深埋在她內心的記憶,輕易不會提及。
應許愕然一瞬,想起自己半帶脅迫的問詢,眉眼柔和許多:青竹,我和你一起等,可以嗎?
如果你不覺得無聊。顧青竹抿了抿唇,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