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實的魔力穩妥地包裹了我,讓我感覺不到任何撞擊的疼痛。我一骨碌爬起來,驚惶地尋找盧米的身影。
“我在這。”
我身后傳來了他的聲音。我連忙轉身,看見他坐在房檐邊,身前是一攤血跡。他微微呲著牙,一副忍痛的表情?雌饋頉]有太痛,可是我不敢就這樣放下心來——那攤血跡好大一片啊!
“不愧是領主級的實力,真厲害!彼贿叺刮鴼庖贿吙湮摇
“對不起——你怎么樣?你的手——”
“碎了。別擔心——就快長好了。不用過來。哈哈……還是過來了啊。真沒事的,你看——”
黑色的魔力散開,白骨和鮮紅的血肉沖擊著我的視覺。感覺自己像是被拖回了一個相似的時刻,絕望的半魔絕望地望著我,懇求我?蛇@次,動手的不是別人,就是我。
“你經常會哭嗎?”我的受害者問我。
我連忙退開一點,生怕眼淚滴到他的傷口上。
“沒有……對不起,我沒想傷害你的……”
“怎么能對我說對不起呢,瓦琳娜瑞亞大人,我是個半魔!
“做錯了事就該說對不起,和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無關。”
“……那也不是你該說對不起,是我該請罪,明明自己很弱還要那么沒禮貌地冒犯您!
“不是。”我捂著不斷流出眼淚的眼睛,“魔界的這種觀念是錯的。該說對不起的就應該是我。”
他沒有立刻說話。他沒有反駁我。
“好的,我接受你的道歉,瓦琳娜瑞亞!彼f,“不過真的沒關系,我已經長好了,你看。”我睜開眼睛,被淚水模糊的視野里能看見一片銀色在靠近。他用他長好的手拭去我面頰上的眼淚。
“別哭了,妹妹。來,和我一起笑嘛。我告訴你一個訣竅:無論感到悲傷還是痛苦,覺得想哭還是想死,你都要大笑。笑著笑著,悲傷開始消退,痛苦開始減輕,眼淚不再流淌,生活的暢快將取代向死的心愿。笑吧,笑吧——哈哈哈哈哈——來笑!”
他像示范一樣開始大笑,笑聲是那么快活,完全看不出剛才那種創痛的痕跡。我本來是沒心情笑的,可是聽著他的笑聲,漸漸的我也忍不住笑了。
“對嘛,就是這樣,笑出來——”
他突然站起來,順勢把我直接抱起來,像跳舞一樣轉了個圈——可這是在房檐邊上啊!我嚇得又笑不出來了,抱緊了他的脖子。
“盧米——這很危險!”
“哪里危險了?哈哈哈——你害怕掉下去?不會掉下去的!而且掉下去也沒關系呀,很容易就能爬上來,哈哈哈哈哈——”
*
這樣折騰一番后,我們重新坐下來,盧米開始教我那個把自己存在感降低到幾乎不存在的魔法。
首先,他講了一下原理。我感覺——我聽不懂!每個詞我都耳熟,是我在羅萊莎莉亞那里學過的魔法學術語,可是盧米每句話里的專業術語太多太密了,我根本跟不上他,理解不了這些詞組成的句子是什么意思。幾分鐘后,他看出來我聽得完全一頭霧水,嘆了口氣。
“好吧,雖然有杰出的智力,但也才剛來到這個世界幾年,對這些概念根本不熟悉呢。這樣好了,我們跳過理論,直接從實踐來!”
他伸出一只手,一瞬間,那只手在我的感知里出現了,雖然還是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涌動的魔力像一種遙遠的海浪聲一樣從那里傳過來。我感覺到那里的魔力在以一種特別的秩序運轉,隨著這種秩序構建的完成,它們的存在再次隱沒了。
“學會了嗎?”盧米期待地問我。
我搖頭。我是可以通過直接觀察別人施法的過程來學會一種魔法,可是他們給我示范的時候不會特意遮掩自己的魔力,讓它變得這么模糊不清。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會有這么復雜!這個魔法比我現在掌握的最復雜的瞬移魔法還有復雜好多好多好多倍。
“我太快了?”盧米苦惱地說。
我搖頭:“太難了,我跟不上,記不住!
“已經是最簡單的版本了……好吧,那我把步驟拆分一下……”
就像學廣播體操的時候把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動作拆分,盧米把他施法的過程拆分成了好幾步,一遍一遍展示,一遍一遍讓我模仿。拆分后的幾個小魔法我都很快學會了,可是再把它們合起來……一派手忙腳亂……
有點沮喪,但也不是特別意外。要知道學比這個魔法簡單的多的瞬移的時候,我也是練了好幾天了。我不是天才,不是小說主人公,我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但是盧米看起來比我更沮喪,比我更不能接受。
“有這么難嗎?”他這樣嘟囔著,反復施展那個魔法——他交給我的最簡單的版本,他沒交給我的比較復雜的版本,還有他正在使用的最完善的那種。他魔力的波動在我身邊出現又消失,靈巧又輕盈,迅捷得就像飛鳥。
我感覺有點丟臉。在盧米這樣的普通魔族眼里,高等魔族都是聰明的,強大的,成長迅速的。要不然怎么能被稱為領主呢?而且他的主人還是那位白沙林公爵,下任魔王的強勢候選人。他大概根本沒見過我這么笨拙的貴族吧?我看得出來,他有點不耐煩教了。他銀色的眉毛輕輕蹙著,臉上的表情就像在說話:干嘛給自己攬這么一個苦差事呢——教一個笨小孩學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