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高樂瞇起眼睛道:“華老板今天很深沉啊,怎么會突然想到這樣的話題?”
華真行:“不是突然想到,而是我從小一直就在考慮!边@一句是大實話,他從小想的最多的問題之一,就是這里需要什么樣的秩序?而司法體制是其中最重要的。
約高樂饒有興致地追問道:“那么華老板希望建立一種什么樣的司法體制?”
華真行:“說實話,我雖然想了很多年,但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想明白,所以今天才想與幾位好好聊聊。
但我有一個想法很明確,現有的、我們已經能看到的各種弊端,就不要再重復了,能避免則盡量避免!
洛克的語氣就像是一個捧哏:“在華助理看來,如今的司法體系有哪些弊端?我指的不一定是曾經的非索港。”
華真行沉吟道:“我先說三條吧。首先第一條,就是和二位律師有關的。我聽說過一種說法,在很多時候訴訟的結果不是目的,訴訟本身才是目的。
在這種情況下,法律或者更明確的說司法制度,主要作用已經不是用來維護公平、保護被侵犯與被傷害的人,而是成了少數人的一種專業性工具。
有時候非曲折明明很清楚,但要想讓受害者真正得到賠償、侵犯者付出應有的代價,卻會被拖入到冗長而復雜的司法程序中。
它使很多人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權益,默默忍受傷害。就算有人不愿忍受,他將付出的時間、精力、金錢等成本也難以承受。
在這種情況下,更有資本的強勢一方,有辦法將糾紛拖入司法程序其實就等于贏了,因為對方耗不起,絕大多數人不會那么選擇。”
說這里他的語氣頓了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洛克適時問道:“那么第二點呢?”
第189章、祭司的幻覺
華真行:“剛才講的第一點,法律成了一種專業性工具,訴訟本身成了目的。那么第二點就是,法律成了一種職業性工具!
洛克:“有什么區別呢?”
華真行很認真地解釋道:“法律是普通人權益的最后一道保障,假如它的保障功能被擊穿了,那么秩序就得讓位于黑幫了。幸運的話,會有一個新聯盟來重建,不幸的話,就是曾經的非索港。
法律,更重要是現實它的司法制度,保障的是所有人的權益,越普通的人越需要。法學和醫學還不太一樣,它面對的就是人們生活中的日常,不應該復雜到普通人都搞不懂的程度。
哪怕是最復雜的經濟犯罪,擺開所有的證據鏈條之后,事實也是簡單的,要么是他拿了不該拿的錢,要么是他騙取了別人的錢。
我們不談案件偵破環節,刑偵是另一個專業,法學講的應該就是最簡單的道理,簡單而明確。所有的法理邏輯,只要受義務教育的人都應該能夠理解。
警察怎么抓住一個殺人犯也許很復雜,但是殺人犯罪這個事實,是所有人都清楚。
可是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哪怕法律條文寫得很明確,實施它的司法制度也變得越來越復雜,有各種陷阱般的程序規定。
當司法制度復雜到一個完成了義務教育的普通公民都搞不懂,只有專業人士才能明白的時候,這意味著什么?
二位律師聽說過祭司的幻覺嗎?或者我說的更通俗一點,和尚的幻覺,當所有人燒香拜佛都必須通過寺廟里的和尚,和尚這個群體便以為自己代表了佛法!
這時約高樂手扶桌面低著頭笑出了聲,見大家都看向自己,他又擺手道:“別管我!華老板,您接著說!
華真行接著說道:“有一種法律界的幻覺,認為自己就代表了法律甚至是法制。因為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職業性的小圈子,司法程序是通過他們來實施的、司法結果是由他們來裁決的、司法理論和教材也是他們編寫的。
我這么說,并不是對從事法律專業的人有任何意見,而是司法制度如果復雜到普通人搞不懂的程度,那就會成為小圈子內的職業性工具。
這種趨勢一旦形成,就會越來越明顯。因為各種司法制度,大多數時候也是由這批‘內部人’來制定的!
說到這里華真行沉吟不語,似乎還在組織語言,約高樂點頭補充道:“這叫專業性封閉,人為設置專業壁壘,用所謂的專業性將程序搞得異常復雜,復雜到這個圈子之外的人搞不懂,這時司法制度就漸漸異變成一種職業性工具。
假如奧海姆的案子不是發生在此時的非索港,而是在布魯塞。我可以說有很多環節,只有我和董律師這樣的人才明白,而你們根本就不知道。真有這個必要嗎?至少對我和董律師來說非常有必要的!
無論是檢方、辯方、法官,其實都是圈內的人。有時候感覺這就像一場職業演出,我們也會找一批觀眾來看,不僅看演出還要投票……”
董澤剛終于忍不住咳嗽一聲,打斷約高樂道:“小華,沒想到你平時還挺愛琢磨的。假如你對法學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推薦一批專業書籍給你。”
約高樂很不自覺地又接過話茬道:“那樣華老板就不會說外行話了,對嗎?但我猜人家一定讀過你的書,但你的書解決不了人家的問題。
他剛才想說的三點,都是指現有的弊端。華老板的意思,在這里重建秩序,從一開始就要構建好,盡量不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