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處的生活區和遠處的辦公區,不知何時已安靜下來,有人就算聽不見這番談話,也被家人或同事要求別再出聲。
夏爾總席在雜貨鋪偷過二鍋頭,被楊老吊在荔枝樹上揍?這么敏感的大人物隱私,是大家能隨便聽的嗎?
華真行的臉都有點發僵,趕緊攔著道:“猴年馬月的事了,還提它干嘛!”
楊老頭卻不緊不慢道:“但是夏爾挺夠義氣,到最后也沒把你給供出來!
華真行下意識的想伸手擦汗,其實他并沒有出汗,就是一種不自覺的反應。來之前他還看楊老頭的笑話呢,此刻卻不知是誰看誰的笑話,成了他本人的大型社死現場。
這件事他想起來了,所謂夏爾在雜貨鋪偷酒,其實那一箱酒是華真行悄悄給夏爾的,但是夏爾在外面巷子里被楊老頭堵住了……
哪怕被吊在后院的荔枝樹上,夏爾也沒把華真行供出來,只是賭咒發誓說自己再也不敢了。這是十年前的事了,沒想到楊老頭還記著呢,今天居然當眾翻了出來。
華真行只得實話實說道:“那箱二鍋頭,確實是我拿給夏爾的。當時雜貨鋪里的同款酒很多,前幾天我搬箱子打碎了一瓶,就記成損耗了。
夏爾那天磨了我很久,我想了想就當損耗吧,給了他一箱,并告訴他千萬別讓您老人家知道,否則我就成往外偷東西的家賊了。記得那年我才十一歲,夏爾十六歲!
楊老頭瞪眼道:“知道我為啥現在還生氣嗎?假如他是吃不上飯餓得慌,問你弄箱方便面啥的,我都不會那么嚇唬他。但你們偷拿的東西,居然是二鍋頭!”
華真行似是想岔開話題,指著院里的方向道:“孩子犯了錯誤,該懲罰就得懲罰,但也得注意輕重,不能造成傷害。你聽馬科長家的孩子,都被揍得沒聲了!”
馬科長的孩子哪兒是被揍的沒聲了,而是他爸不讓他再哭了,不哭就不揍。
此刻聽見這句話,馬科長感覺自己突然成了這一場巨大的公共事件的焦點,趕緊扛起孩子一溜煙跑回了家。
他回去了,原先院里看熱鬧的群眾也早都回家了,紛紛把門窗關好。就連遠處中心里的值班人員,此刻也沒有在走廊或外面溜達的。
可惜門窗也擋不住楊總與華總導的談話聲,每個字都能清晰地傳入元神,只聽楊老頭說道:“我出手自有分寸,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夏爾現在不也挺出息嗎?
可是你呢?直到今天我老人家提起,你才不得不承認。你看看外面街邊哪棵樹順眼,要不自己挑一棵掛上去?”
華真行這下真冒汗了,十一年前的事,難道算在今天挨揍嗎?假如今天真被掛在外面某棵樹上揍一頓,那可是徹底社死了!
春容丹中心的主任辦公室里,祝玉京、洛福根、唐森至也都出汗了。
祝玉京:“唐總,就為這么點破事,您居然還驚動了華總導,請他來觸楊老的雷?”
唐森至:“我就是托華總導向楊老反應一下情況,并沒有別的意思,誰知道……”
洛福根:“絕對不能真讓楊老把華總導吊樹上,哪怕豁出去我們三個被吊樹上,也得勸住楊老!”另外兩人同時點頭。
有這種想法的可不止他們三個人,畢竟能聽見的都是養元谷弟子。
小賣部中,華真行苦著臉道:“楊總,您想罰我,能不能換個法子?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您老的面子也不好看!”
話音未落,就聽“啪”的一聲,楊老頭抽出一根雞毛撣子迎頭打了過來。華真行沒躲開,只得伸胳膊架了一下,雖然沒受傷,但被抽的聲音挺響也挺脆的。
剛才所有聽眾也都聽見了,隨著聲音,大家的元神中仿佛出現了畫面——
只見楊老頭從柜臺后面站了起來,倒持雞毛撣子指著華真行喝罵道:“來之前,你是不是還調查我了,在看我老人家的笑話?”
華真行:“您老千萬別誤會,我只是想搞清楚情況。”
楊特紅:“假如因為十幾年前的事,我今天突然要揍你,就不是為了教育你,而是我老人家自己想出氣。但我是這種人嗎,我能這么教你嗎?
外面還有一些人,你們就放心好了,我剛才只是嚇唬華總導,不會真把他吊在街邊揍,否則保衛處和派出所就來處理我吧。
華真行,你以為我今天想揍你,是因為十幾年前的事嗎?你是不是跟唐森至那個笨蛋說了,就把我當成一個開小賣部的普通老頭,唐森至也是這么跟別人說的。
那我今天就要好好掰扯掰扯,我一個孤老頭子,年紀這么大,還在辛辛苦苦開小賣部,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休息。
我究竟是得罪誰了?被人莫名其妙罵了半個多小時,罵的話還賊難聽!我這算身體好的,假如有什么毛病,被當場氣過去了怎么辦?
養元谷弟子、春容丹中心員工田梓軒,明明是他媽欺負我,他居然能找到唐森至那里,唐財神連華總導都給請過來了,你們真是好大的陣仗!至于嗎?
看在眾人眼中,是他好大的能量,還是我好大的威風?
向左看,請來這個國家大人物,只是為了幫他媽對付一個開小賣部的老頭?向右看,我只是在人間小賣部吵了一架,居然會驚動眾仙下凡?
小華,請問你怎么看?這就是你打造新非索港,夢中的理想家園,連正常處理吵架都做不到?還是你認為我老人家不正常,影響到這里的安定和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