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接近,就真的會被吃掉吧。
我如此想著,隨口感慨道:“這么看的話,飼主你可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人!
“‘它’的成熟周期有多久?”
周合的筆被文件淹沒得只剩下三分之一,如果他不主動抬頭,那就一定看不大趴在桌子另一端的我。
“‘它’還要經歷什么才能完成蛻變?”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蒼白且略顯干瘦的手上長了一層膜,一層依附于皮膚上的透明的膜,對上陽光,還能看到里面流動的‘液體’。
是如同陽光下的河面一樣閃爍著璀璨光輝的鱗片。
我的皮膚究竟是那層透明的膜,還是鱗片之下的那一層和血肉融為一體的東西?
我已經無從得知。
一種全然陌生的信息接收方式取代了我的觸覺。
從那一次的相遇開始,我身上被暫停的異化又重新前進了。
于是我又問周合:“你在‘它’生命中扮演的是給予支撐的角色,還是給予拋棄的角色?”
一直處于書寫狀態的筆終于停了下來。
這般滿懷期待著,我卻在周合張口之前轉移了話題:“飼主,你明天是要去上課吧?我在教務處掛著的排班表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周合屏息凝神地看了我一會,陡然松了口氣,笑道:“你想幫我分擔工作嗎?”
他帶著笑意的語氣總是那么惹人厭煩,我瞅了眼他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果斷說道:“沒想過!
“那就不要總像小孩子那樣,拿著大家都知道答案的問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問家長吧,原聲先生。”
“這種事情不論來來回回多少遍,你也只會得到同樣的回復!
他凝視著我的雙眼,認真地說道:“如果你不想要這樣的答案,為什么不嘗試接受它們呢?”
“……”
“因為我是不一樣的啊!
我被寄生了,身體已經背叛了我。
只有身為靈魂的我可以稱為正常的了。
只有拿到身體使用權限,發表“我”本身的意見的我,是不一樣的了。
所以,這樣的我想要在下墜過程中直接得到救贖,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那你也不能總是欺負那些孩子們呀。”周合站起身,“已經告知過你,不要靠近,你也完全猜到了她的身份,又何必要故意冒險呢?”
“這會讓你產生快感嗎——即便‘蟲’控制了你在痛覺方面的感受器,人類的身體也不能習慣痛覺!
“你作為宿主應該能和它們在疼痛上完全共感,甚至作為原本的主人,你應該對此感受更加深刻,”他一步步走到我的身前,伸手捧起了我擱在桌上的腦袋,“你真的不感到疼嗎?”
當然能夠感受到。
我已經疼的快要死掉了。
劇烈的疼痛嚴重地影響了我的正;顒,因此我只能將自己攤在桌上,以求能夠緩解幾分疼痛。
周合扳正了我的頭,“眼”就直接對上了他的雙眸,年長的“蟲”對于幼崽的鎮靜作用大概比普通的精神藥品要強一些,只是一次對視,這段時日里一直處于癲狂躁動中的“眼”就安靜了下來。
那雙眼睛明亮湛然,流淌出來的理智和冷靜都是如同月光般冷徹刺骨的。
明明那里面的探究和好奇旺盛得能夠灼燒人的眼。
我卻只能感受到宛如月光的寧靜。
惡心透了。
“啊,被發現了。”我配合地驚訝出聲。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全知全能的飼主,你不知道嗎?”
“……”
在這樣的劇痛之下,我竟能這么輕易地做出自己需要的神情。
這樣的我想來也應該能得到夸獎的。
我如此漫無邊際地想著,口里說道:“我只是坐著歇腳,就遇到了返程的a小姐,與她攀談了兩句,僅此而已。”
哪知道“眼”會在一個交談的時間里就被吃掉了一半呢?
“這可不算早有預謀的事情,在你們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我就坐在那兒了。在那天之前,我不認識a小姐,在遇見你之前,我不知道這邊夜市變成了什么模樣!
現在,我這個無辜的路人,正因為受害者幼稚的報復心,被迫拘束在屋子里,當一條粘著主人的狗,只要周合離開“眼”的視線,我就會被寄生在我身上的“蟲”剝奪“眼”、“耳”、“舌”的使用權。
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是在用什么器官思考的,從頭到尾喜歡光亮的,也只有它們那寄生在“眼”里的同類而已。
至于“我”的話,被馴服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在周合懷疑的目光下,我彎了彎嘴角:“她還找我核對了一下我的‘表弟’的聯系方式,a小姐真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女孩呢。”
誠如我之前所說,這樣溫柔靦腆的人在我的世界里是留不下多少印象的。
可作為活的智慧生物,誰不會去追求存在感呢?
因此,我便假裝興致盎然地問他:“周老師,能把她的名字告訴我嗎?”
周合冷漠地拒絕了我,一張旁聽證明被遞到我手中。
第9章 上學
“我還以為要特地喊你起床。”
周合推門進屋的時候,我正對著鏡子整理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