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醫院四壁通明,柜架上陳列各式各樣的寵物用品,白墻上張貼著醫院的規章制度和一些寵物常見的病理說明,安靜的環境下,大廳里的這只獅子貓的叫聲就顯得比較引人注意。
它看起來歲數挺大了,性格溫順,喜歡往人身上蹭,前臺小姐姐說它不排斥任何陌生人的撫摸,但在它囂張的外表震攝下,江恬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陳潯接了一個電話出去了,小姐姐過來給江恬倒了一杯剛泡的茉莉毛尖,還很燙,熱氣裊裊,江恬雙手握拳撐在膝蓋上,面對陌生人,她總會有些拘謹。小姐姐看著她無措的樣子,突然八卦地笑了一下。
“第一次看他帶女孩子過來,真難得。”
“嗯?”
說這話的人笑容更大了,“他這人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其實心挺熱的,他那只波斯是剛生得了貓癬被別人棄養的,他抱回來后一直照顧,叁天兩頭往這兒跑,養到這么大這么好屬實不容易。”
江恬之前就聽說,波斯貓這個品種很難養,也很難養好,遺傳病多,還容易有淚痕。富貴毛色油潤發亮,漂亮的藍眼睛下方,竟一絲痕跡都沒有。
“你好像挺內向的!币回灥挠∠髽撕炛匦路疲裼牣愑谧约旱纳缃涣觿輹凰f成優點,“乖巧文靜,像洋娃娃一樣,心思肯定很細膩,應該沒有男孩子不喜歡吧。”
“他肯定也一樣。”
什么一樣呢?
“加油哦!”
這句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江恬不好胡亂臆測,掩飾緊張端起紙杯,吹著杯口的白煙,恰好陳潯打完電話進來。
他看了江恬一眼,原本微蹙的眉頭很快散開,相較于十幾分鐘前,他的表情好像稍稍冷淡緊繃了些,坐下來后,江恬指了指圓桌上的紙杯,此時水溫已經剛剛好。
“喝點水!
他沒說話,唇角緊抿,茉莉花茶香氣清新,不知他是否品出其中韻味。江恬看他側臉看得出神,冷不丁聽見一句調侃:“別看了,眼睛快掉出來了!
耳熱一陣,她把臉埋低,紙杯熱氣沖上鼻腔,腔壁覆上很潮的水汽。
富貴做完手術狀態低迷,醫生說叁小時內禁食禁水,佩戴項圈以免舔舐傷口,它到家后頹然地倒在沙發一側曬太陽,很快瞇上眼睛。
陳潯在落地窗前接聽電話,庭院里枇杷樹枝繁葉茂,樹蔭將少年的神色很好的掩蓋,江恬卻看出那道背影里透出的緊張和煩躁。
她深深陷進沙發,腿上攤開數學試卷,愁緒像蠶絲裹繞,陽光下灰色皮質沙發亮的泛白,圓珠筆摁動的聲響一下一下,這通電話打了很久,久到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屋子里空無一人,靜得像幽禁妃嬪的冷宮。
身上多了條毯子,試卷飄到了沙發底下,江恬撿起來,心里覺得空落。
點外賣的時候給陳潯發了信息,沒有回復。
“你在哪?還有多久回來?給你點吃的?”
江恬不清楚他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麻煩,有什么不開心。
消息列表里,同學群聊得熱火朝天,她從不參與,甚至那些同學的好友她都沒有幾個。
陳潯還是沒有回復。
陶姿的消息在一個小時前,問了些暑假集訓的詳細事項。
她把自己所知道的禮貌性回復,陶姿打字很快,問她晚上下了晚自習,要不要去吃個冰。
江恬知道這家冰室,他家冰很受學生青睞,每隔一定時段必出新品,花樣多口味也不錯,她還沒去吃過,也沒人約她去吃。
拒絕的話被一個可憐巴巴的小表情打了回去,江恬想到,陶姿跟她一樣也沒什么朋友。
判斷一個人的好與壞,永遠不能只憑某個瞬間。
吃剩一半的餃子外賣在黃昏時分徹底涼透,富貴吃了點貓糧,恢復了點精神氣,玩著一個不知道從哪兒扒拉來的毛線球。
江恬苦苦悟出了點做題思路,被一聲突兀門鈴打斷。
她立馬起身去開門,來人衣裝樸素,很是親切熱情,手里提著一袋子菜,見了她喊了句小姐。
江恬反應過來,是林姨過來做飯了。
卷子收進書包,她不好意思坐等吃飯,跑到廚房想幫忙,剛拿起案板上的蔥,林姨趕忙喊她放下。
“小姐別臟了手,我很快就做好飯了,小姐先坐著休息會兒!
江恬尷尬地揪著衣擺,一口一個小姐把她推到了窘迫的境地,她咬咬唇,看著林姨忙碌,什么也說不出。
吃完晚飯,陳潯還是沒有回來。
桐花巷里花香濃郁,晚霞漸散,江恬跟蘇月容打完電話,散步到別墅區門口,等劉叔的車接她到學校。
她又對蘇月容說了謊。
她有點難過。
晚自習時間,高二年級的整棟教學樓都靜悄悄的,書頁翻動和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匯成一條靜謐的河流,每個人沉醉其中。
下課鈴聲解放了每個疲倦的靈魂,江恬抬起頭來,腦袋昏沉,眼睛離開卷面,公式還像幽魂一樣在眼前飄過。
“寫卷子寫的好累,小恬恬我們去吃冰放松一下吧!”
陶姿挽住了她的胳膊。
出了教學樓,迎面走來兩個勾肩搭背的男生,一個是宋炯航,另一個江恬并不認識。
宋炯航見了她,問了句:“看到阿潯沒有?他今晚沒來上晚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