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張順在馬車外頭道:“大人,就是這里了!
長青道:“小心些,繼續走!
許杏抱緊了懷里的孩子。
長青察覺她的緊張,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微笑道:“不會有事的!
“說一點兒也不擔心是假的,我……”許杏苦笑,“我還是害怕。”光她自己的話,生死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小小的欣姐兒怎么辦呢?有了孩子,她就膽小了起來。
好在最后也沒有事情發生。
等到離開了那一片坡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只有張順策馬來到長青馬車一側,低聲道:“大人,有尾巴跟著,小人大哥讓小人稟報您一聲,他到后頭去了!
長青道:“如果只是跟著,便不需理會!
許杏剛要拿點心給欣姐兒吃,聞言就又緊張起來。
長青便寬她的心:“方才都沒有動手,現在地勢開闊,又出了那片林子的范圍,他們更不會對咱們如何了,大概只是想看看咱們是干什么的吧。”
許杏點頭,也不多問,專心喂孩子。
長青的神色卻凝重起來。普通的盜匪若是碰到硬茬只會躲起來,絕不會還跟過來打探自己的底細。這臨川,還真是臥虎藏龍呢。
第137章 李氏母子
一路走來都算是太平無事,可是到了臨川境內卻接連遇到特殊情況,許杏只覺得滿是疲憊,又憂心忡忡的。
長青倒是處之泰然,神色平靜的到達了臨川府衙。
今天知府杜傳君沒有到衙門,據值守的小吏說是身體有些不適,正在府中休息,但是看小吏的神情,似乎也不是這樣,長青注意到了,但是并沒有多問,而是提出了安置的問題。
小吏和主簿都十分熱情,直說同知府是現成的,因為知道長青要來,特意派了人灑掃料理,讓長青隨時可以搬進去。
這事兒說完,長青才道:“不知升堂的衙門所在,今日是否方便,我在來的路上遇上了幾個拐子,想著畢竟也算是我的職責所在,便抓了過來,現在要審一審!
“啊呀!范大人果然是愛民勤政,難怪如此年輕就身居高位!”主簿方才自我介紹了,姓田,不僅熱情,還非常會拍馬屁,“大人您瞧,順著前頭回廊走過了月亮門,那邊通到外頭,就是審案的衙門了,今日那里空著,大人若是要用,下官這就去開衙門,傳衙役!
田主簿大小也是個八品官員,在長青面前卻十分謙卑,而且很有行動力,話音一落就叫人去拿鑰匙了,只是很快又轉身回來,有些為難道:“大人,您的官服還沒見送來,您看這……”便服上公堂確實是不妥。
長青便道:“不過是幾個刁民,我就先穿之前的官服便是!蹦切┤耍屢粋縣令審訓就行,他著通判官服自然是夠的。
“雖說是略微不合法度,不過大人一心為民,事急從權,想來就是杜知府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下官這就去安排!碧镏鞑竟笆侄,沒看見長青略帶深意的目光。
這個田主簿之前言辭客氣,話里全是奉承逢迎,要說他現在忽然心直口快直接指出長青這樣做的不妥之處,長青是絕對不信的,所以他是故意的。
只是不知,這是善意的提點幫襯還是有心要抓自己的小辮子呢?他一個八品小官,沒道理為難自己,若真是有意為之,必然是身后之人的意思了?扇粽娴挠幸庾プ约喊驯,更不該當面說出來了,默默記下來讓自己毫無防備不是更好嗎?
這才第一日,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看明白這府衙里的彎彎繞繞,長青留了心,卻并不糾結,而是回頭叫同文:“我這里要審那幾個人,你回去幫襯夫人安排府里的事情,有人領你們過去。只留下新平或者新安跟著我就是!
同文正色應了:“那小人就叫新平留下,等到下晌叫新安來接您,總得有人認得回府的路才是!
長青點頭同意:“叫新平找夫人拿我的官服,通判那身,我現在要用!
同文跟新平先出去,把抓來的人和那家的寡婦母子帶到大堂上,又看著新平給長青送來了官服,這才指揮著車隊跟著衙門的小吏轉去同知府。
許杏早就知道長青得先辦明白這個案子,聽了安排倒也不意外,只是想著他果然忘了自己要買人的事兒了,簡單囑咐了幾句,就把同貴留了下來。
一干人等上了公堂,審問起來也不麻煩,很快就問清楚了原委。
這戶人家姓鄧,家境尚可,一共有弟兄四個,各自成家立業,父母都去世了,自然也就分了家。只是老三身體一直不大好,夫妻成婚多年才得了一個女兒,其他的兄弟們多次提出要過繼兒子給他們,都被拒絕了,因此兄弟之間就有些不和睦,等到三房夫妻終于得了兒子,還沒歡喜幾日,老三就舊疾發作,一病歸西。剩下的三個兄弟一合計,干脆把三媳婦賣掉,兩個孩子也處理掉,發了這注絕戶財。買家都找好了,可是三媳婦如何能跟幼小的孩子們分開?她抵死不從,就鬧將起來,正好被長青碰上。
三個買家當中,一個就是府城青樓的老鴇,要買三房的小女兒,一個是個老光棍,要買三媳婦回去當老婆,最后一個則是個兒子癡傻的老太太,想買了三房的小兒子當孫子,將來給自己和兒子養老送終。
長青問明白了,雖然心中不喜這三人,畢竟路上許杏還在說應當“買賣同罪”,可是畢竟他們所為不犯律法,只好判他們無罪,訓誡一番,當堂釋放了。
鄧家的三兄弟,嚴格的說起來,也不算觸犯本朝律法,只是其行為著實令人齒冷,想來想去,便以他們打算把年僅三歲的親侄女賣進青樓這一條,判了他們一個“逼良為娼”,每人杖十,罰銀一兩。
三媳婦娘家姓李,只是已經沒什么人了,這才無依無靠,被夫家欺凌至此,便是長青主持公道,她一個弱女子,還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也難以種田謀生。在問過她本人的意見之后,長青便判鄧氏兄弟三人以市價購買三房的田地宅子,令李氏帶著銀錢和子女離開鄧家。
本來這些事情一一落實還需要幾日的時間,可是鄧氏三兄弟的家眷們一看家主被抓進了府城衙門,立時湊了銀錢過來打點,倒將將夠了給李氏的銀子。李氏家中已經被搜刮一空,也沒有什么要帶的東西,便拿了銀子,給長青磕了頭,準備留在府城里尋個營生。
全程圍觀的田主簿這才出言提點了一句:“那個……李氏,你若要租房子安頓,甚至落戶這些,不妨去找東街的胡牙婆,咱們衙門里的事情都是找她的,她為人公道,不會欺負你們孤兒寡母!
李氏自然千恩萬謝的應了,又給長青磕了三個頭,才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長青倒不在意這個,他在意的是田主簿?吹贸鰜,田主簿對李氏母子幾個也有幾分惻隱之心,并不是麻木不仁之人,這當然是好事,不過僅憑這一丁點兒善意就下判斷還是太草率了些。
在這里,單就品級來說,除了知府杜傳君,就屬長青官職高,行事大可以隨意些,但是一路走來,凋敝的村落,自私貪婪的百姓,猖獗的盜匪,摸不出深淺的小吏,都讓他覺得有幾分棘手,對接下來的任期也不那么樂觀了。
但是相比前世的這個時候,他已經站得高上許多了。同樣是二十二歲的秋天,如今他是正五品的一府同知,有珍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有不薄的身家,而前世他才剛中了同進士,回鄉祭祖差點被親娘強迫著娶了趙英子為妻,最后是懷揣著對家人的失望和對仕途的茫然踏上了遠去西北當縣令的道路。
等他這里交接完畢,由下人帶路回到自己府中的時候,同知府已經基本收拾出來了。
“有這么多下人呢,先收拾個休息落腳的地方還是快的,更何況這個府邸一直有人灑掃,并不難收拾,不過你看也亂呢,還有些常用的東西沒有拿出來!毙澜銉鹤硕喟肴盏鸟R車,有點兒累了,許杏就哄著她在榻上睡覺,剛給她蓋好被子,聽見長青說家里收拾得快,就笑著說。
長青自然不挑剔這些,在榻邊坐了,看著女兒的睡顏,沒有提起衙門里的事情,而是問起了家常:“鏢局的人回去了?”
許杏點頭:“是,我給他們另外又包了些銀子,算是辛苦錢,他們說晚上在城里住一宿,明日就回南龍府了。這府里我方才粗粗看過,一應家具家什都是齊全的,咱們拿出自己的鋪蓋衣裳就得,這幾日我就看著她們慢慢收拾。你衙門里交接好了?見到知府大人了嗎?”
長青喝了口茶,發現不是這幾年已經喝慣的安龍雪芽,居然還有些失望。他笑笑:“這茶葉換了味道,乍一喝竟有幾分不習慣了!
許杏就道:“咱們帶來的茶葉還有呢,估計廚房里的人弄混了,回頭讓他們換過便是。”
長青也不是非要換茶,只道:“不過一句感慨罷了,咱們畢竟是離了那里,往后就喝這臨川的茶了。杜知府今日身體不適,沒有上衙,其他人倒是都在,頭一日原就沒多少事情,我回來得也早些。哦,鄧家那兄弟三個被我判了杖刑,罰了銀子!
“我已經知道啦!痹S杏道,“我留了同貴在衙門,等你那邊判完就跟過去問了!
“那李氏母子你買回來了?”長青問。
許杏說到李氏,倒有幾分欣賞:“那李氏不肯賣身為奴,同貴說清楚了我的意思,她還吵著咱們府里的方向磕了頭,只是不肯賣身,兒女也是一樣,說總要當個良民。同貴就問她可愿來咱們府里做工,她倒有些求之不得的,便說好了明天來簽個做工的契約。我想著同樂畢竟也有了身子,秋水跟著她學了不少,針線上倒還好,只是漿洗上就缺個人,正好讓她帶著孩子來洗衣裳,也不用非得住在府里,日日來上工便是!
這些瑣事長青向來都隨許杏,問也是因為李氏的情況特殊那么一點,見許杏都想好了自然不再問:“你替她想得倒周到。”
許杏又感慨了一句:“左右我也是要雇人買人的,不如拉她一把,至少我能保證不欠她工錢,不苛待她,也允許她帶著孩子做工。若是從前,我可能也就是同情一下她,可如今我有了欣姐兒,感同身受吧,畢竟哪個當娘的愿意舍了自己的孩子呢?”
第138章 頂頭上司(上)
同貴跟李氏約定的是每天都到府里來漿洗衣裳,一個月給九百文錢,管一頓中午飯,李氏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因為要在府里干活,她找牙婆租的就是離同知府不遠的房子,是一個商戶家的偏房,只有一大間,一個月要五百文錢。價格不便宜,但是那家人據說為人頗好,那個巷子也十分安全,適合她們孤兒寡母,她便也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李氏就如約來到同知府的后門,找同貴帶她去上工。如今同貴已經是許杏身邊的掌事大丫鬟,還在安排處理安頓行李布置屋舍的事情,并沒有親自到門口來,而是叫小丫頭秋風帶李氏進來。
昨天晚上同貴就跟同樂說了許杏的安排,同樂自然沒什么意見。她小的時候被后娘挫磨,受了很多苦,身體底子不好,跟同文成婚好幾年才懷上孩子,懷相又不大好,反應得厲害,最好是要多休息,可是光秋水一個小丫頭,實在干不完所有的針線和漿洗活計,有李氏負責漿洗,秋水做衣裳針線,她就能歇息了。夫人這可不僅僅是同情李氏,也是在體貼照顧自己呢,這么一想,她眼眶就有些紅了。
同貴跟她也算是一起長大,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你可別哭了,回頭你家袁大管事還得心疼!夫人是什么人咱們都知道,就是她說的那個話,‘自己淋過雨,就想給別人撐把傘’,最是善心不過的,咱們忠心辦事就是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就好好養著,要是個丫頭正好將來跟著伺候大姑娘,要是個小子將來就跟著咱們以后的小少爺,不是最好了?”
同樂相貌清秀可人,也心靈手巧,卻偏偏嘴上不是很伶俐,聞言也只有點頭:“你說得是呢。”
因為在路上親眼見到了李氏的經歷,所以同知府里的眾人對她們母子都有幾分同情,現在她來府上做工,也沒人刁難她,反倒是胡家母女幾個和秋菊她們在手上沒活的時候還會幫忙照看一下李氏的兩個孩子。
李氏的女兒叫鄧春燕,已經滿了三周歲,能跑能跳,會說不少話,也吃大人飯了,兒子叫鄧春生,卻才剛滿百日,還是個小嬰兒。
“孩子還那么小,唉!痹S杏嘆口氣。她的身份在這兒,自然不會整日打聽李氏的事兒,不過偶爾問一句罷了。
據同貴說,這李氏性格并不軟弱,干活爽利,不怕累,除了給兒子喂奶換尿布之外,從不歇息,而且換下來的尿布都是自己帶走家去洗,并不浪費主家的胰子之類,家里的下人們也都挺尊重她。
許杏就道:“這樣吧,你去跟同樂說,讓她允許李氏在咱們家洗尿布什么的,只要不耽誤咱們府上的活計就行。她若家去了,還得自己挑水,只怕舍不得柴火,又得用涼水,咱們家畢竟給燒些溫水,也不差那一點子胰子。嗯,工錢不能再漲了,畢竟是個洗衣裳的雜活,給她錢再多怕要招禍,她那一頓飯便多給些,咱們也不差孩子那口吃的!
同貴連聲應了,又道:“秋水那丫頭,正學了同樂的老實心善,聽說了這個事兒,昨兒下午起就在改自己的舊衣裳,說給那小姑娘穿!
“她再年紀小,也十好幾歲了,她的衣裳怎么改成三四歲孩子穿的?”許杏愕然。
同貴就笑:“那奴婢就管不著了,看她手藝如何吧!
她們這里主仆說著家里的俗事,氣氛和樂,可衙門里的長青就有些頭疼了。
杜知府還是沒有上衙,長青的身份文書印鑒這些東西是交接了,可是差事卻沒人交代。他的職位在這兒擺著,別人也沒誰能跟他交代。臨川府的通判姓林,是個精瘦的中年人,對待長青很客氣,卻也沒說什么要緊的話,倒像是自己的公務很繁忙似的,很快就離開了。
長青已經這么枯坐值房三天了,他想了想,決定不等了,把田主簿叫過來問話。
田主簿來得很快,一進門就作揖:“不知同知大人有何吩咐?”
長青伸手示意他坐:“吩咐談不上,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二。我畢竟初來乍到,不了解本地情況。”
田主簿先告了罪,在椅子上坐了個邊兒,然后才恭敬道:“大人有何垂詢,下官必定知無不言!
長青便先問:“我記得同知的職責中有治理地方、緝賊捕盜一項,而臨川府內又有盜匪劫掠,故此想知道臨川地界有幾處盜匪、規模如何。另外,偷盜之徒可多,是否還有其他匪患,不知田主簿可了解?”
田主簿就擰了眉,字斟句酌的道:“回大人,據下官所知,臨川府內有賊匪四至五處,皆是嘯聚山林的亡命之徒,暴戾恣睢,難以收服。另外在府城、縣城、鎮店各處都有些許閑漢、小賊,各處的官衙都有抓捕整治,只是這些人怙惡不悛、屢教不改,時常有抓了放、放了又抓之事。大人勤政愛民、用心王事,一來就要治理這些惡人,下官無比欽佩!
“不必吹捧,本官來上任的路上就遭遇了盜匪,所幸府中護衛武藝高強,又有鏢局護送,才得以安全到達!遍L青擺擺手,不在意他的溢美之詞,“而那處位置雖有山林,卻也是朝廷鋪設的官道,居然讓盜匪如此猖獗,實在是令人震驚!
田主簿沒想到長青自己就遇上了,一時有些語塞,連忙站起來請罪:“下官等剿匪不力,驚擾了大人,實為大罪!”
長青也是故意模糊了一點事實,他本人可沒有和強盜們打過照面,只是張氏兄弟揍了強盜們的小嘍啰一頓而已,但是他并不打算說清楚。不管怎么說,此地盜匪橫行,百姓安全得不到保障,地方官員顯然是不稱職的。
他不說話,田主簿就有些難堪甚至是慌亂了,他臉上再不見一貫的圓滑鎮定,而是焦急道:“下官……下官不知大人受驚,還請大人責罰!”
長青本意并不是要整治他,見他如此,便道:“罷了,又不是你一人之過。本官既然做了這個同知,就得擔起這份職責,務必要清剿了這些盜賊方好!
田主簿這會兒的態度又比方才更加誠懇,套話也少了一些,他用袖子拭了拭額角鼻尖的汗珠,回稟道:“大人有所不知,臨川此地雖說窮困,但是因著地處內陸,并無什么外族,也算得上民風淳樸,下官乃是本地人氏,自小就不曾聽說有什么盜匪。這強盜之禍卻是半年多以前才有的,據說是一群窮苦之極的亡命徒,畢竟見過的人極少,且都驚懼過甚,也問不出個什么。衙門也曾派捕快衙役去清剿過,但是每次都無功而返,迫不得已,知府大人只好從府衙撥出些款項,又讓各縣地方集資,雇傭青壯巡邏官道,保護百姓,只是人力終究不足,有紕漏亦是在所難免。”
長青仔細的聽著,中間伸手點了點,示意他坐下說話,心里卻琢磨著他提供的信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分散于幾處作惡的盜匪,居然是同一時間開始行兇的?”田主簿說完,長青便問。
田主簿微微抬頭,瞟了長青一眼,又低頭斂了神色,恭敬道:“大人敏銳,正是如此!
“可知道都是哪里人氏?”長青又問,“這么些青壯離開家人,落草為寇,鄉老里正難道不知?”
田主簿搖頭:“并未有人報告此事。大人,上山落草往小了說是搶劫害命,往大了說是占山為王、意圖謀反,是要株連族人的,因此莫說是不知道,便是知道些許,那些里正鄉老也會代為隱瞞!
這倒是不難理解。長青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忽然問:“杜知府是什么時候到臨川的?”
話題轉得很快,田主簿沒有第一時間接上話,而是想了一下,才道:“有兩年多了,嗯,現在是第三年了!
“杜知府是哪里人氏?你可知他是哪年的進士?過去曾在哪里任職?”長青又問,“可曾帶了家眷在此地?”
說到上官,田主簿越發謹慎,回答得很慢:“杜知府是河北大名府人氏,至于何時中進士,大人恕罪,下官并不十分清楚。杜知府來此地之前是浙江嘉興府的知府,再往前似乎還曾在北直隸任過職,下官卻不知是何職務了。杜知府帶了家眷的,杜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都在臨川!
他說得很客觀,長青能理解,只是從魚米之鄉的嘉興調到窮山惡水的臨川,雖說是平調,可怎么看都像是被貶謫了。
“杜知府連續多日不曾上衙,可知是什么癥候?”長青問,“本官初來,還沒有在衙門正式拜見大人,也不好貿然上門打擾大人休養,遣了家人送去拜帖,得到的也只是門房說大人不日便可痊愈的回復。”
田主簿又看了長青一眼,道:“杜大人剛過不惑,正值壯年,身體素來康健,想來確實是偶感風寒,不日便可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