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此刻應當沉浸在復明的喜悅中,哪會有事找她啊。
書微見她一臉不信,急了:“三爺不是要找小姐,是想見見沈姑娘!
虞行煙一愣。反應過來后,撲哧笑了。
“三叔自己說的?”她抿唇問道。
當然不是。
書微搖頭。
三爺是個悶葫蘆,哪會把心事告訴他。
這都是他自個猜的。
半年前,沈姑娘曾隨大姑娘,來過一次竹林。之后,沈姑娘和三爺便開始通信。
每回收到信后,三爺都會讓他把信念了,囑咐他把信件妥帖收好。
書微記得,三爺側耳傾聽時,唇畔總會有一抹微笑。
清淺,卻很動人。
搬來臨安后,兩人距離變遠,書信也就斷了。
三爺面色如常,可私底下,書微好幾次發現主子捧著放信的匣子,兀自出神。
那表情,似有思念,又帶著自厭,還夾雜著幾分茫然,極為復雜。
書微形容不來。
他想,主子應當是想念沈姑娘了。
他開口勸主子主動聯系沈姑娘,恢復往來。
主子卻沒吭聲,眼神望著虛空,表情空落落的。
書微心頭一酸。
他知道主子不愿耽誤沈姑娘,所以才處處抗拒。
聽說阿碧能有把握治好主子的病,書微當場興奮落淚。
他覺得三爺的幸福有著落了。
方才主子復明,府上的太太老爺們各個開心,書微卻發現主子似乎在圍觀人群中尋找什么。
人都在啊。
書微很疑惑。
想了想,他猜,主子是想見沈姑娘。他或許以為,沈姑娘會來。
于是,他溜了出來,找到了大姑娘,希望她能從中牽線搭橋。
第68章 雙魚燈
虞行煙目露怔然。
對三叔和沈黛書信往來一事,她并不知曉。是以,初聞此事,她不免驚訝。書微這么一說,她回想一番,后知后覺地品出了一些異常。
去年六月,她時常見沈黛捧書細讀,其刻苦程度,遠甚往常。她只以為沈黛移了性體,并未多想。原來竟是這般……
“你且回去。這事我知道了!庇菪袩煕]給出肯定的回答。
這事,還得問問沈黛為好。
書微面露失望,回身看她幾回,方滿腹心事地走了。
虞行煙默立半晌,思前想后,想到了一個妥帖的主意。方才折回墻角。
“久等了,殿下!庇菪袩熑崧暤。
她離開許久,本以為對方有事在身,可能先行離去了。
不曾想陸霽竟一直在此處等她,由不得感到幾絲愧疚。
“無事!标戩V垂眸看她。
她今日穿了件白色的斗篷,綿密細軟的狐貍毛中露出張玉白無暇的小臉。端的是冰魄雪姿,素凈出塵。
陸霽心弦為之一動。
見慣了她薄施脂粉,灼若牡丹的樣子,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為她艷色所傾;孰料今日一見,她素雅明凈,更別添清水芙蓉之美。
他欲要說些什么,瞧見她清亮的雙眼,又覺得難以開口。只啞著嗓子道:“我這幾日都會在臨安!
虞行煙黛眉微蹙,見男人說完這句話后便急匆匆離去,不禁納罕:這人越發讓她捉摸不透了。
—
轉眼已是上元佳節。
還未到時辰,街上已熱鬧萬分。
臨霜把門拉開一道縫,見外頭行人如織,煙火正盛,眼熱起來。
她邁著小短腿回屋,抱住母親吳氏的腿,不住苦求:“娘,讓我去嘛,讓我去嘛!
她撒嬌賣癡,又捏肩捶腿,一副狗腿子樣。
吳氏覺得好笑。
她捏捏女兒粉雕玉砌的小臉,和她講道理:“街上人多,拐子也多。我怕乖囡囡被人抱走!
“等過幾年,你長大了,娘再帶你去。”
臨霜眼里兜出兩包淚來。偏頭瞧見姐姐好整以暇地看她,又起了心思,企圖曲線救國。
虞行煙哪里敢應,微笑拒絕。
臨霜不滿嘟嘴,嘟囔道:“不會出事的。太子哥哥會保護我們的。”
她自以為聲音很低,落在虞行煙和吳氏耳里,卻無比清晰。
吳氏神色一頓,表情變得微妙。
說起來,最近這段時間,太子去他們府上的次數未免太多了些。
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和虞伯延商議政事。
什么江浙兩地的鹽稅啦,福建道的饑荒啦,山南的匪患啦……都是和天下民生有關的要事。
虞伯延雖不在野,分憂天下的初心卻始終未改。太子有事相問,他自然竭盡全力,為他釋疑解惑。
兩人時常商討到深夜。
一來二去,陸霽便成了府上的熟人。
下人們也漸漸習慣了殿下時常到訪一事,不以為異。
像是溫水煮蛙,無知無覺間,一切變得習以為常。
若非覺察到女兒臨霜語氣中的親昵,吳氏甚至沒意識到此事的古怪之處。
對啊,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怎么可能會有這么長的空暇時間任他支配。明面上,他來臨安是為了辦案,可他卻成天往虞府跑,并不像急任在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