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另一端,聞央無暇四顧。
她能在半夜打起精神工作,可生活能力還是為零,一通折騰沒搞定路由器,打電話給公寓樓才知道是信號塔臺壞了。
就在剛才,半個街區外發生槍擊案,警車追兇犯撞上信號塔臺,網絡要等第二天恢復。
聞央無奈回家。
紐約這座水泥筑成鋼鐵森林從不曾優待誰,她家這片的治安已經算很好了,可還是危險,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翌日,網絡恢復,聞央第一時間找木喜。
木喜經常半死不活,開會打電話能不發言就絕不開口,這次倒是稀奇地先問她:“顧硯禮后來沒聯系你嗎?”
“沒有,他干嘛聯系我?”
木喜“哦”了一聲,聽起來挺失望,有種錯過關鍵劇情的遺憾感。
聞央納悶:“難道你還指望我和他之間發生什么?”
她暗想木喜該不會被顧硯禮收買了吧,那她也不幫木喜找對象了。
反正最近交友平臺的算法出了點問題,給她推薦的新男嘉賓質量比韭菜還差。
木喜趕緊否認:“沒有沒有,我就是從你倆身上找到了新劇本的靈感。你們開會的時候還挺像在玩情侶游戲的。”
有種情侶游戲就是這樣,兩個人共讀一本情色小說漫畫,正襟危坐不準觸碰到彼此,就算有生理反應也不許動,必須全部讀完才可以親密。
然而比親密更撩人的,是溫熱急促的呼吸,觸碰的拉扯感,克制的心弦。
聞央聽完笑了一聲,先祝賀木喜找到靈感,接著話鋒一轉。
“但是很可惜啊,我和顧硯禮都是正經人,不玩這種游戲!
顧硯禮確實正經,對他來說圣人之下皆螻蟻,聞央雖然自認膚淺低俗,但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她也不會對顧硯禮產生想法。
木喜的想法天馬行空,好在《霧源奇案》的劇本已經改完,聞央重新讀了一遍,激情戲不僅有動作調度,還配了純文字分鏡表,嚴謹到不像木喜的文風。
是顧硯禮的風格。
聞央記得顧硯禮以前挑選的作品毫無激情可言,風格倒是和他本人挺配。不過他第一次寫激情戲發揮得也可以,分鏡本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女殺手用領帶勒死富豪,這樣的沖突適合搬上銀幕。
真好,說不定有一天她也可以這么殺他。
“怎么樣怎么樣?”
木喜焦慮等待央的評價。
“再加工一下,這個劇本最好能拿到奧斯卡提名!
聞央開玩笑。
木喜鬼哭狼嚎:“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偷聽的。”
聞央表面上淡定如初,內心其實也慌。
木喜偷聽不是重點,重點是顧硯禮的態度。
他主動和她討論激情戲的劇本,一定意味著試探,如果她沉不住氣提前攤牌,那就不用等到六月底了。
能拖一天是一天,她必須把他當成空氣對待。
“對了,辛風在工作室嗎?你叫他給我打個電話!
聞央問木喜。
紐約這日子多少有些心驚膽戰,聞央租出的那間公寓打官司太麻煩,她準備好材料遞交上庭也沒回信,她想著趕緊把租客的問題解決掉,跟辛風商量辦法。
辛風打算飛到美國幫她,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喊兩個黑社會上門恐嚇,沒準能把里面的南美大哥嚇到搬家。
聞央同意這做法。
等辛風落地紐約,把該找的幫手找好,她和這一行人約定在公寓樓匯合。
辛風的效率還算可以,但畢竟能力有限,黑社會怎么可能聽他一個草包富二代的指示,他只能從紋身店找來兩個大漢,沒有武力值,湊合著能起到震懾作用。
聞央戴上口罩,和他們一起上樓,把單元號告訴辛風。
她為接下來的硬仗緊張到胃疼,不自然嘶了聲氣。
“別擔心,打架都是男人的事!
辛風安慰她,如果情況不對她就趕緊跑。
聞央:………
她更緊張了。
沒想到電梯門一開,外面的長廊上站著幾位金發碧眼的西裝男,她的單元門敞開著,租客正在收拾行李往外搬。
輕輕松松解決一場硬仗。
不是,什么情況?
電梯里的人都懵了。
辛風率先走出來。
公寓樓的長廊狹窄,一層最多也就十戶住客,突然這么多人擠在一塊,氣氛頓時變得不妙。
他瞄一眼那幾位西裝男,個個身高一米九能文能武胸前還佩有徽章,見他們從電梯里出來,直接掏槍戒備。
辛風找來的大漢就是手無寸鐵的草臺班子,直接被嚇得舉雙手投降。
“你們是誰?先把槍放下。”
聞央擠到前面交涉。
她爭過家產經歷過風浪,關鍵時刻再緊張都能保持鎮定說上話,對面一波人見了她,不確定地用對講耳麥通報情況。
“我們好像看見聞小姐了!
“她和幾位男士在一起!
這伙人居然認識她?
聞央皺眉,難以辨別清楚情況。
不一會兒,為首的那位恭敬遞來手機,請她接電話。
電話是加密的,她看不到號碼也看不到備注。
“你好,哪位?”
聞央謹慎出聲,做好談判的準備。
“幫你解決問題的人!
對面的聲線低沉清冷,和顧硯禮一模一樣。
“顧硯禮?!”
聞央的嗓子像是堵了團棉花,她望著對面的西裝男和敞開的單元門,靠呼吸恢復神智。
“你為什么派人來我的房子?不不,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有房子的?你監視我?”
“你的租客不肯搬出去,現在問題解決了!
聞央見顧硯禮不回答她的后一個問題,心下了然,很討厭他這樣強勢的做法。
“我的租客歸我管,你插手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唯一的。這也包括房東和租客的關系!
顧硯禮意味深長道。
聞央不應該有租客,他替她進行了驅逐,現在,他和她的關系又恢復唯一。
!
公寓的電梯門再次打開。
聞央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回頭,和顧硯禮撞個正著。
顧硯禮挑了挑眉毛,直勾勾盯著她琥珀色的漂亮瞳孔。
他們又見面了。
在鋼鐵叢林般的紐約。
聞央放下手機,握住,攥緊。
顧硯禮怎能如此無恥?她去墓地他都要派人監視,現在直接跟她到國外,沒經過她同意就介入他的生活,公然的越界實在過分。
“我這里不歡迎你!
她開口。
聞央戴了口罩,顧硯禮不方便觀察她的神情,但她明顯不想見到他。
他掃了眼辛風和他帶來的草臺班子,淡漠朝自己的人手吩咐:“先把他們帶下去。”
“顧硯禮你有完沒完?”
聞央越想越氣,要上前阻攔,被他擋住。
“我們講話,不需要外人在場。”
他緊緊按住她的手腕,模糊的脈搏涌進身體,好像兩個人全身都被連接在一起。
“你才是外人!”
聞央憤憤瞪著他。
顧硯禮今天系了一條皮革領帶,襯得他成熟之外多了瘋念欲性。
他的耐心有限,等到周圍清凈,他將她逼退到墻邊。
毫厘之外,是他不近人情的臉。
聞央僵住了。
顧硯禮抬起手壓住她的耳朵,把口罩摘下來。
口罩上有她的香水味,還有淡淡的口紅唇印。
他低頭,把口罩對折收好。
新鮮的空氣并不能讓聞央冷靜,她的血液加速流淌熱到升溫。
“我幫你解決了麻煩。”
顧硯禮指指她的單元門。
“按照你工作上的態度,你一向只求結果不問出處,為什么不高興!
“我不是也叫了人來?”
聞央依舊拒絕和他溝通。
“辛風那么弱,能幫你解決問題?”
顧硯禮目不轉睛盯著她。
“為什么找他幫忙都不找我!
他幾乎以擁抱的姿勢將她困在墻間,胸膛緊貼著她,生出一股原始意義上想要這個女人的熱烈感。
他用最有效率的方式為她排憂解難,但她遲遲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才惹來他的第二次不甘質問。
“辛風和你到底是什么關系?”
“你不是很厲害么,找人一查就知道了。反正我和他的關系肯定比和你的好。”
聞央毫不畏懼,挑釁他的表情冷艷漂亮。
“他是你的前任之一?”
顧硯禮周身氣場凜冽,不寒而栗。
他問出這個問題,好比捅破窗戶紙,承認對她的念頭。
聞央卻像是聽見什么荒唐趣聞,勾唇發笑,扯住他的領帶,狠狠推他一把。
“辛風喜歡男的!
她這一推,把即將吻上來的距離無比拉遠。
壓力被瞬間擠出胸腔,重新暢快呼吸的感覺真好。
……
顧硯禮舔了舔嘴唇,氣場不再像剛才那般遙不可及,從瘋狂恢復教養。
他來到紐約是想給她一個驚喜,準備在附近等候行動完成帶著好消息去見她,可突然接到電話說聞央帶了幾個男人也在公寓里,他一下子吃醋了,想都不想就乘電梯上樓。
聞央總是不在他的控制范圍內,這令他興奮,也讓他惱火。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顧硯禮,小心別讓我恨上你!
聞央劫后余生手心濕滑一片,她不由得威脅他。
那就恨吧。
理智搖搖欲墜,她即便恨上他,也阻攔不了他想要她的決心。
他不會滿足于只做她最特殊的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