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女人的直覺告訴聞央,顧硯禮現在這副狀態,明顯和她有誤會。
她不想惹禍上身,搶先按下電梯走人。
“你又要不告而別嗎!
顧硯禮深深望著她的背影。
“下一次我們再見面就沒有這次這么簡單了。聞央,別逼我!
他對聞央是有愧疚心的,她在他這里沒有安全感,他本想耐心等到六月培養感情,可是她反復失約,動不動就鬧消失。
他越補償,她越討厭他;
他恨她,但還是放不下她。
真是和失憶前殊途同歸。
顧硯禮的控制欲很強,他喜歡制定規則掌握一切,對于脫離規律的人和事,他會本能地抓緊鎖住,拉回自己的世界。
仿佛一場回味無窮的游戲。
“那你也要有本事先找到我才行。”
聞央進了電梯狂按關門鍵,朝顧硯禮放狠話。
他總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把她綁架走,她但凡清醒,絕對會跟他魚死網破斗到底。
電梯門合上的剎那,她心有余悸,后撤一步靠墻。
要命,怎么會狼狽成這樣?明明和顧硯禮當宿敵的時候還能有來有回的。
到了公寓一層,聞央趕緊去找辛風。
顧硯禮的人手只是不允許辛風等人上樓,并未限制他們的人生自由。聞央讓那兩個湊數的大漢散了,她叫車送辛風去機場。
路上,她和辛風布置規劃,緊急盤點工作室目前有幾個項目。
辛風不知道她和顧硯禮在樓上發生了什么,一頭霧水地開始數數:“《霧源奇案》不算,美國這邊還有其他叁個項目在籌備,新加坡兩個……首爾那邊看上了木喜的新劇本,日韓加起來共五個!
聞央沉吟片刻:“這些項目要在六月二十八號以前全部落實,匯款到工作室賬上為準!
辛風跟著緊張:“不是,難道我們干完這一票就要移居月球了?”
聞央的心態和備戰沒區別。
“我會在六月二十八號和顧硯禮攤牌,他恢復記憶肯定要打擊報復我們,我們至少也賺到了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辛風勸聞央別執拗:“你攤牌也不用說你們是敵人啊,你就謊稱和他有過感情問題!只要你咬死不松口,正常人哪會把男女關系往敵人的方面想啊!
“不行,太惡心了,我怎么可能和顧硯禮有感情問題!
聞央良心過不去,她拒絕提議,把辛風推到航站樓的島臺買票。
辛風買完回國的票,聞央再要一張境內任意目的地的票,今晚出發,去哪里都可以。
顧硯禮陰魂不散的,她也不想待在紐約。
她仔細考慮過了,顧硯禮最多把她關起來逼她坦白真相,她總不能光靠一張嘴說,必須找個清凈地方把證據準備好,省得顧硯禮把過去七年所有不順心的事全賴在她頭上。
地勤查詢完系統,兩個小時后飛芝加哥的航班有商務艙名額。
芝加哥。
工作室正好有部律政題材的電視劇在芝加哥取過景,不算陌生去處。
聞央二話不說買下,接著辦理值機過安檢,直到航班起飛,一切絲滑順利。
“顧硯禮,看來你在美國也沒有權力可以查到我的行蹤,截停飛機!
她俯瞰窗外夜景,不禁低聲自言。
*
兩天后,芝加哥,半島酒店,晴空飛雪。
“鬼天氣。”
聞央在房間里抱著電腦打字,靠熱咖啡提神。
顧硯禮講究嚴謹,那她就用最嚴謹的方式寫回憶錄,從七年前便利店的那杯咖啡開始,她把叁塊錢的付款憑證截圖粘貼到文檔里,一句一句寫下他們成為宿敵的經過。
她能找到的證據其實也不多。
工作室的同事都是她的人證,可顧硯禮不一定相信這套說辭,他那邊就更沒有人證知道他們的關系了,他沒有跟任何人承認過她的存在。
聞央一遍遍理順邏輯,像是在寫劇本。最后,她悟到些什么。
從那杯咖啡開始,她的冒失是錯,顧硯禮的偏見也是錯。
有些爭鋒其實她跟他認個錯,或者他跟她說聲對不起,問題就解決了。
但聞央不后悔,絕不向顧硯禮低頭。
她當初要是不變壞,苦苦放低姿態求顧硯禮帶她進改編行業,那他們現在就在同一個工作室就職,她領多少工資都要看顧硯禮的眼色,還不如搶來的快一點。
她是草臺班子又如何,最后也走到了能和他抗衡當宿敵的程度,這些年斗得酣暢淋漓,并未有遺憾。
錯就錯在她一開始以為顧硯禮是可以引導她的圣人,他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至少算客氣,比她爭家產撕破臉遇到的親戚體面百倍,她才會誤以為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太遙遠。
實際上,相隔的是天塹。
聞央和十八歲的樣子大相徑庭,而顧硯禮始終未變,還是那個表里不一的奸商。
她遠觀陽臺雪勢,暫時關掉電腦,下樓就餐。
意想不到的敲門聲響起。
“芝加哥警方,請開門!
聞央多疑,通過貓眼觀察以后才打開門鎖。
兩位美國警察向她出示證件:“跨州執法,我們從紐約州了解到您的銀行資金可疑,請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類似的話術聞央在國內特勤局也聽過,她早就練出心態來,一聲不吭坐進警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但這一次聞央輕敵了。
到達警局以后,警探問她幾個問題核實情況。
聞央在材料單里看到她遞交給租客法庭的銀行流水資料,她表示租房官司已經解決,這點小事也沒必要跨州執法。
“可是您的銀行流水顯示有大筆可疑資金轉入轉出,這里,五百萬美元!
“五百萬是我工作室的項目需要資金擔保。”
聞央冷靜應對。
“那就把你國內的銀行流水也提供給我們看一下。”
聞央不理解美國警方為什么管的這么寬,她想請律師代理。
警探拒絕了她的請求,又拿出一迭FBI的文件:“你的案情特殊,不得由律師代理,請盡快向我們提供資料。”
聞央終于反應過來她攤上事了。
還不是一般的大事。
她甚至不清楚怎么會從小小的租房官司升級到FBI介入調查。
警探走了,一位臟辮女警過來負責善后:“在我們調查清楚以前,你都需要住在警局,不得與外界聯系!
住在警局。
意思就是坐牢唄。
聞央很快見到她“家徒四壁”的新住處。
她有一瞬想發脾氣,好不容易忍下來,開始用警局提供的設備跟國內銀行溝通。
材料遞交上去,完全沒有回復,杳無音信。
聞央坐在冷冰冰的橫椅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二十四小時,四十八小時。
還真是流年不利,就屬今年最倒霉。
聞央熬紅眼,氣得要死。
這事顯然不是顧硯禮的手筆,那顧硯禮最好永遠別知道她進過局子。
太丟人了。
西方特權階級實在是奇怪,把她晾了叁天,忽然派FBI的長官秘密會見她。
長官話不多,手里多了一份根據她流水查出來的資料,簡單和她談談。
“我是代表美方來跟你談判的,你是否愿意出售你名下的西青地產?我們可以出你想要的任何價格。”
聞央看到長官手上的國家地圖,忽然有點懂了。
她感覺她好像要被載入政治史冊了。
*
紐約,中方總領館。
“國內自治區的特殊性,各位都是知道的。”
大使面露焦慮。
“上面的政策方針還沒出,但我們這里收到情報,美方掌握了一個關鍵人物。她手上有西青城市一半的地產,現在美方關押她,很可能想在國際局勢上做文章,不排除煽動暴力獨立!
“這么重要的人,西青怎么不提早加強監控?”
外交部代表嚴厲問責,問完也知道為時已晚,只能趕緊想對策。
“顧老師,依你看呢。”
顧硯禮沒有官職,卻成了在場最有能力的參謀,他視野開闊通曉局勢,以他的個人名義他完全可以私下找美方撈人,還能避免爭端。
可他必須師出有名,和這個關鍵人物有非常重要的私人關系才行。
“她的資料在這里!
周特助遞上加密文件。
顧硯禮只打開看了一眼。
一眼誤萬年。
……
他正色對周特助道:“去這里的Reddick amp; Baranski事務所,找懂跨國婚姻法的合伙人,我有急事咨詢!
“您是想找跨國政治的律師吧?”
周特助怕顧硯禮口誤,重復確認。
“不,婚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