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他惱怒中不由又帶了些尷尬,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身側的梁王趙憲想要讓他為自己解圍。
然而目光一到,卻見趙憲剛剛送入口中的酒正順著嘴角流淌而出,將他胸前的衣裳都沾濕了一塊也不知,一雙眼更是一眨不眨,恨不能將眼珠子摳出來貼在沈清漪的身上的模樣,便知梁王是被這女子迷住了。
見此情形,孟逸不由無言,暗自罵了一聲重色輕友,理了理起身親自開了口。
他的一雙眼輕蔑地落在了楚崢越的身上。
“姑娘既然第一個敬了陛下與王爺,那我再敬只怕成了馬后炮,想來這酒也不如姑娘所敬的香甜,既如此,我這杯酒,便敬給——”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話頭卻戛然而止,接著,五官便扭曲到了一處。
眾人看著他這般古怪的反應,亦不由面面相覷,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第13章 她的目的
眾目睽睽之下,孟逸卻是神色古怪,想要張嘴,卻好像發不出聲音似的又立刻閉合。
連一向寵愛他的姐姐明瑤皇后都皺了皺眉,出口詢問道:“鶴之,你這是怎么了?”
鶴之是孟逸的小字。
若是尋常,孟逸早就做出一副幼弟模樣地裝著乖巧模樣跟皇后撒嬌賣乖了,可今日,他卻連皇后的話都不曾理會,依舊是咬著嘴唇扶著桌子,五官都險些扭成一團。
終于,許是終于是忍不住了,他勉勉強強地沖著帝后拱了拱手,斷斷續續地從牙縫里擠出了:“請容臣弟前往更衣……”
還沒等大家將這破碎的音階連接成一句能勉強聽懂的人話,孟逸早已憋紫了一張臉,抓著侍從的手連滾帶爬地離去了。
等到眾人發覺發生了什么時,便都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沈清漪亦是得逞般挽著嘴角,笑了。
這孟逸一向是個欺男霸女的,在場官位比護國公低的或多或少都受過他的窩囊氣,如今他在宮宴上出了丑之事,只怕待踏出宮門那一瞬便會傳遍整個淮京城。
而未發笑的,唯有楚崢越一人。
他望著低頭笑得賊兮兮的沈清漪,若有所思地轉著掌中酒杯。
原來,方才她讓沈家公子所做的,便是這件事。
倒不知,她與孟逸之間,又有何淵源……
一向與明瑤皇后不甚對付的蘇貴妃之妹、定西侯夫人蘇妙依搖著團扇,嫵媚嬌笑道:“一向聽聞國舅爺為人舉止得當,皇后娘娘甚為寵愛,臣婦早有聽聞,只可惜一直不得見,竟沒想到今日好容易有幸得見,果真如傳聞那般,皇后娘娘,當真教弟有方!
她話中的陰陽怪氣實在太過明顯,引得旁人忍不住發笑。
整個淮京人盡皆知那孟逸狗改不了那啥的劣根性,就算是綏元帝再如何因為與明瑤皇后伉儷情深而對孟逸裝聾作啞,亦是對京中傳聞有所耳聞,便也即刻品出蘇妙依這番反話中的意味深長。
潛臺詞便是正因皇后娘娘太過縱容幼弟,這才導致他如今當眾出丑的尷尬局面。
這蘇妙依與蘇貴妃姐妹背靠蘇家,蘇家前些年病逝的安國公地位同護國公平齊,這蘇家雙姝皆是美人,一個入宮便得了貴妃,也算盛寵,又生了兩子一女,在后宮地位舉足輕重。
一個嫁予了定西侯為妻,膝下有兩子,兩個兒子也有出息,這蘇妙依便早早被封了誥命,即便是在淮京貴婦圈也稱得上一句德高望重,就算面見長公主亦是不必行禮。
因而即便對面坐著的是皇后,這蘇妙依的語調也是咄咄逼人得緊。
誰讓兩家人互相不對付?
更何況蘇貴妃遞出的信也常常抱怨明瑤皇后借身份欺壓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把柄,她自然要為姐姐出這口惡氣。
明瑤皇后自然是不肯示弱,仗著自己與綏元帝的情意當即便直言道:“哦?難不成定西侯夫人的意思,幼弟乃是長姐教導緣由,那么定西侯夫人今日當眾議論本宮,難不成便是蘇貴妃教導的緣故?”
聞言蘇妙依扇子都不搖了,揚著一對畫得精致的黛眉正要說些什么,便聽綏元帝道:“朕的皇后疼愛幼弟不假,但方才所言也的確不無道理,蘇夫人是貴妃的幼妹,與貴妃姐妹情深,想來必然知曉手足相親,又何必要置喙明瑤的姐弟之情呢?”
這綏元帝都發話了,蘇妙依自然不敢再多言,也只得悻悻地低頭道:“臣婦知曉。”
沈清漪正往口中送著八仙迎春的手不由隨著綏元帝的話一頓。
手足相親……?
這話也虧得綏元帝這個天家之人說得出口。
前世綏元帝病危,沈清漪為了將趙憲送上帝位,在其背后出謀劃策,原太子趙琥,蜀王趙旭為了將這個后來居上出現威脅的弟弟手刃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三人那步步驚心的殘殺爭斗即便是此刻的沈清漪回想起來依舊是不由心驚。
最是無情帝王家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她想到此,望著眼前精致的飯菜不由略略恍惚,似乎自己還身在后宮,是那個每日獨守空房,苦苦等著帝王駕臨的皇后娘娘。
她回過神來,強迫自己將方才的想法祛除腦內,目光便下意識地掃向了趙憲的方向。
趙憲一直盯著她發著愣,那神色如前世他驟然見到了長大成人的五妹妹沈清靈是一模一樣,顯然是為她的容顏所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