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當時做出的選擇和這里的關系,不如隨風飄過我眼前的一片落葉。
這就是遷怒。
高中就讀的那所學校已經搬走,遇見過去的老師的可能性自然也大大減少。雖然只需要敬仰、感激加上謙遜,就可以變成他們這類人最喜歡的形象,但我現在確實沒有興趣去應付他們。畢竟就算將本性暴露在他們面前,激怒他們做出各種出格的表情,也不會讓我感到多有意思。
那只迷惑人心的“蟲”有一點說對了,過去在外界留存的“原聲”跟我本身一點關系都沒有,從始至終他都只是滿足母親需要的外殼,是為了適應生活而不斷調整的虛擬形象。
……
我果然很討厭他。
第7章 學校
我在乞求救贖的時候,是從不考慮自救的。
——
新的身份證明讓我感到有些新鮮。
這類東西出現在大屏幕上的時候,一般都屬于一次性產品,雖然發光放熱的時間短暫,但或多或少都有點戲份。我想周合不是人類,“蟲”能躲過現代科技的探查,想來文明級別不低,制作出來的東西應該差不到哪去。
如非“眼”不聽話,我倒想拿著這個道具去那些需要進行嚴格檢查的地方逛逛?上б曇袄锎笃で纳珘K實在妨礙行動,我也就只能在公寓周圍溜溜了。
由于近幾年的城市發展和規劃改建,這塊地方的建筑都經過了或多或少的翻修。不過這里畢竟算我高中母校所在地,我也被迫聽了不少關于這座新搬遷來的大學的相關的消息,僥幸我的記憶比金魚強上不少,且“耳”還算個好孩子,我勉強能靠這些在外面轉上兩圈。
工作日的早晨通常也是學生們上課的時間段,空曠的道路上只有兩三只小型動物在徘徊,大抵是被學校學生喂養得滾圓的野貓、野狗,那種帶著挑釁意味的饜足叫聲讓我有些羨慕,如果我跟著的那只“蟲”有著喂養野生動物的少男少女們半分同情心,我也不至于在“眼”罷工的情況下在外”流浪”。
可能是保安錯把我當成學校學生的緣故,我直接踏入教學區的時候竟沒遇到檢查或者阻攔。
在散步期間,我這個假冒學生的前社畜還遇到了好幾個真學生,約莫是好孩子難得碰到的意外遲到事件,他們的心跳聲比跑步聲還要激烈,讓我這樣糟糕的大人頗感意猶未盡。
如此想著,我便兩手空空地跟在他們身后走入了課堂。
——
“重新回到學生時代有什么新感悟嗎?”周合問我。
他眼下浮著一圈明顯的淡青色,興致勃勃地聽我講述一日見聞,就精神上來看,完全不像是熬了幾夜的樣子。我便有幾分懷疑“蟲”的上限和人差距不大。
“真掃興啊,我原以為會看到你的‘牧場’的,結果像我這樣的半成品都沒幾個!
我沮喪地嘆氣道:“飼主先生,您的養殖業實在太失敗了!
周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了幾張紙:“你說得這么糟糕,上課的時候居然還認真做了筆記——有想過做新的人生規劃,從新上學、從頭開始嗎?”
他手里的紙轉過一面,被紅色與褐色填充的扭曲人形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那是我閑極無聊時在課上做下的涂鴉。因為沒有“眼”的配合,畫得相當“樸素”,提供紙和筆的是前座的一位長發的女孩子,聲音十分溫柔,以至于我都沒有怎么留心她是怎么樣的一個人——這種靦腆太不起眼了。
不過,也就是這樣的性格,才會不置一詞地給陌生人借紙筆來應付老師吧。
總之,是個我沒能記住的好心人。
想到這里,我就對“眼”更不滿了,這個最先拿走我器官控制權的家伙根本不懂它自己應該去追求什么。
“隨便拿走別人的東西可不對啊。飼主,你這樣不告而取,是會傷到你可憐寵物的脆弱心靈的!
周合一臉無辜道:“拿走你的心臟,在你的胸腔里灌滿泥土、注入血液,讓你成為活生生的人?”
“我也希望我有這樣的能耐,可惜你的特殊,只是因為你是你而已。我怎么會去做那種妨礙幼崽生長的事情,這可僅是你的權限!
這發言大膽而冷漠,以至于“眼”都詫異地睜大了幾分,“舌”在我的口腔中微微顫抖,“耳”傳遞來的消息也模糊了許多。
我猜不出來他這話的意思有幾層,便一分也不當真,只說道:“飼主大人,你這樣可是會嚇壞小孩子的!
如果其中有一層在暗示“眼”必須要聽我的話,那可算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既然今天沒能在周邊好好逛一逛,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出門去夜市走走嗎?原聲先生!
——
說起來,我至今都沒去探究過周合的事情。不論是他從事的工作,還是他把我撿回家的真正目的,又或者“蟲”的真實身份。
我只知道他寄宿的軀殼是男性,年齡在30以內的樣子,黑發黑眼,他本人擅長交涉,是個心思深沉到極點的家伙。
不過這些和我也沒有什么關系,家養的寵物沒必要去深究飼主的信息,我也沒必要為那些想想都會很麻煩的事情浪費時間精力。至少在看環境氛圍上,我比那些嬌慣的貓狗要強一些。
“這位帥哥,你在前臺站這么久了,要來一份涼粉嗎?”